马卫国咬了一口，苹果确实甜，可他嘴里却没什么味道。他看着小张年轻的脸，想起薇薇像小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大学里读中文系，放假回家就黏在他身边，让他讲厂里的故事。那时候薇薇说，以后要写一本关于工人的书，书里要有她爸妈的名字。
可现在，薇薇的书没写成，倒是成了写字楼里的“螺丝钉”，每天开会、写报告、见客户，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小张，你家是哪儿的？”赵淑芬突然问。
“河南的，离这儿不远。”小张笑着说，“我爸妈在家种庄稼，我弟弟在上高中。我每个月都给家里打钱，他们总说不用，可我知道，他们舍不得花。”
赵淑芬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羡慕：“还是你懂事。我们家薇薇，从小就不让我们操心，可现在……”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马卫国打断了：“薇薇也不容易，在北京打拼，一个女孩子，难。”
病房里又静下来，只有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和小张削苹果的“沙沙”声。马卫国的腰又开始疼了，这次比刚才更厉害，像有把刀在腰眼里搅。他紧紧攥着床单，指节都泛白了。
赵淑芬看出他疼得厉害，连忙按响床头的呼叫铃：“医生！医生！我老伴疼得不行了！”
2 错位的齿轮
医生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给马卫国打了止痛针，又检查了一遍输液管，说：“还是老问题，腰椎间盘突出压迫神经，保守治疗效果不好，最好还是手术。”
“手术有风险吗？”赵淑芬抓住医生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的关节炎又犯了，膝盖疼得站不住，只能靠在床头柜上。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尤其是马叔这个年纪，恢复起来会慢一些。”医生说，“但如果不手术，以后可能会瘫痪。”
“瘫痪”两个字像重锤，砸在赵淑芬的心上。她回头看了看马卫国，他闭着眼睛，眉头皱得紧紧的，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在想事情。
“薇薇还没回来，等她回来再说吧。”马卫国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赵淑芬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她知道，马卫国是想等薇薇拿主意。在这个家里，薇薇一直是他们的骄傲，也是他们的主心骨。可现在，主心骨却远在千里之外，连个电话都接不通。
上午十点，薇薇终于回电话了。赵淑芬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还有薇薇急促的语气：“妈，怎么了？我刚才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手机静音了。”
“你爸疼得厉害，医生说要手术。”赵淑芬的声音有点抖，“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薇薇的声音：“手术？很严重吗？我这星期要出差，下周一才能回来。要不你们先跟医生商量，等我回来再签字？”
赵淑芬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看了看马卫国，他闭着眼睛，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脸上的血色都褪尽了。
“薇薇，你爸都这样了，你还出差？”赵淑芬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一些，“你知道他昨晚疼得一整晚没睡吗？你知道他背上的骨头都凸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