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房间,果然就在这无尽走廊的最深处。对面不是另一间客房,而是一堵光秃秃的、冰冷的水泥墙,这设计让门口的空间显得格外逼仄和压抑。用那把沉重的铜钥匙费劲地打开门锁,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尖锐的惨叫,像是很久没有被开启过。
房间比我想象的还要小,还要破败。一股更浓郁的潮霉味直冲鼻腔,中间还夹杂着消毒水试图掩盖却失败后留下的怪异气味。地板是暗红色的木头,已经磨损得看不清原来的纹路,踩上去感觉有些凹凸不平。一张老式的、漆成暗红色的木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床板看上去硬邦邦的。一张同样颜色的桌子,一把椅子,一个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衣柜,这就是全部家具。窗户很小,玻璃上污渍斑斑,外面装着锈迹斑斑的铁栏杆,像监狱的栅栏。窗帘是那种厚重的、暗红色的绒布,上面落满了灰尘。
这哪里是“平安旅馆”,分明是个快要被遗忘的废旧仓库。疲惫和失望像潮水般涌来,但更深露重,这偏僻之地也确实无处可去。我认命地叹了口气,简单用自带的湿巾擦了把脸,连洗漱的欲望都没有了,只想赶紧躺下,盼着天亮后办完事立刻离开。
躺在坚硬的床板上,被子有一股阳光从未照射过的阴潮气。关掉灯,房间瞬间被纯粹的黑暗吞噬,只有一丝极微弱的光线从窗帘缝隙挤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惨白的细线。窗外是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声都听不到,这种绝对的安静反而形成了一种压力,鼓噪着耳膜。
那个前台男人和他那句“人敲三,鬼敲四”的话,不受控制地在我脑海里反复回响。为什么偏偏是“四”?为什么鬼敲门就要多一下?这荒谬的规矩背后,会不会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由?我试图用理性压制这些荒诞的念头——旅途劳顿,环境陌生,心理暗示……对,一定是这样。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数着绵羊,希望能尽快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已经模糊,徘徊在睡梦的边缘。就在这时——
“咚。”
一声清晰无比的敲门声,将我猛地从混沌中惊醒。
声音不大,但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却像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激起了巨大的回响。它来自房门的方向,沉闷,带着木质特有的共鸣。
我的心跳骤然停跳了一拍,随即开始疯狂加速,撞击着胸腔。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黑暗中,我猛地睁大眼睛,尽管什么也看不见。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
是听错了?是幻觉?还是……?
没等我想明白,第二声敲门声接踵而至。
“咚。”
节奏、力度,与第一声几乎完全相同,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诡异的规律性。
不是幻觉!真的有人在敲门!是谁?服务员?不可能,这么晚了。隔壁的客人?这层楼似乎只有我这一间房有人住。难道是那个前台男人?他想干什么?
无数的猜测和恐惧交织在一起。我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到了耳朵上,心中疯狂地默数着:一、二……
然后,是第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