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三人去了弹药库。昏黄的煤油灯把影子拉得老长，李栓从木箱子里翻出一把三八式步枪，枪身上刻着日文，是去年缴获的。他把枪递给张勇，又拿出几发子弹：“调过表尺，有效射程八百米，就是后坐力大，你得稳住。”
张勇接过枪，手指顺着枪管摸下去，摸到膛线里三道明显的划痕 —— 是上次打日军哨兵时子弹卡壳留下的。他端起枪对着木门虚瞄，右眼贴在准星上，左手托着枪托调整呼吸。猎户都知道，开枪不能憋气，要顺着呼吸节奏扣扳机，就像拉弓时跟着心跳松弦。
“勇子，这枪没问题吧？” 王二柱抱着手榴弹蹲在旁边。
“没问题。” 张勇放下枪，突然问，“二柱，昨天你跟我去狼窝沟，闻见啥特别的味没？”
“味？” 王二柱挠挠头，“就松针和土腥味啊。”
张勇没说话。昨天他在马蹄印附近，隐约闻过一股淡淡的皮革混着粪肥的味 —— 是日军战马特有的气味，而且不止一匹。他从口袋里掏出个日军烟盒，盒盖上有个小小的 “夜” 字，上次从俘虏身上搜的，那俘虏说这是 “夜莺小队” 的标志。难道地图上的字是 “夜莺”？
这时库房门被推开，赵刚拿着个布包走进来：“给你们带了点东西。” 布包里是三个馒头、一小袋盐，还有个铜壳指南针。“这指南针是团部给的，别弄丢了。”
张勇接过指南针，指尖摩挲着外壳上刻的 “赵” 字 —— 这是赵刚的私人物品，平时从不离身。他故意碰了碰赵刚的手，还是冰凉的。“连长，昨天侦察报告里的日军马蹄印，团部咋说？”
赵刚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恢复严肃：“团里说可能是小股巡逻队，不用在意。你们专心完成任务就行。” 说完转身就走，军靴踩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响。
当晚张勇没睡着。他躺在战壕里看着北极星，脑子里反复过着白天的事：模糊的 “夜莺” 标记、赵刚冰凉的手、日军马蹄印、还有那枚突然送出的指南针。这些线索像散珠子，串不起来，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后半夜风停了，山林静得可怕。张勇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狼嚎，很轻，像是从狼窝沟方向来的。他坐起身摸出鹿骨刀 —— 这个季节狼都在山洞冬眠，怎么会出来？而且那狼嚎是长一声短两声，不像自然嚎叫，倒像信号。
他刚要叫醒王二柱，就看见战壕那头有个黑影闪过，朝着后山方向去了。张勇眯起眼，认出是赵刚的背影 —— 深更半夜，他去后山干什么？
天刚蒙蒙亮时，张勇叫醒了王二柱和李栓：“咱们提前出发。”
“为啥提前？连长不是说明晚吗？” 王二柱揉着眼睛。
“狼窝沟有埋伏。” 张勇压低声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昨晚的狼嚎是信号，还有那些马蹄印、地图上的字，凑一起就不对劲。咱们得赶在日军布防前摸清情况。”
李栓没多问，默默背起修枪工具。三人趁着晨雾，猫着腰往狼窝沟方向走。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乱石坡。张勇突然停下，举手握拳。他蹲下身，用鹿骨刀拨开地面的枯草 —— 一根几乎与草色相同的细铁丝，在晨雾里泛着微弱的金属光泽，一头系在石头上，另一头延伸进坡下的灌木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