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魂
第一章：战火中的选择
秋末的晋察冀山林早没了活气。枯黄的柞树叶被风卷着贴在战壕壁上，像一张张干硬的巴掌，拍在潜伏的八路军战士们脸上。张勇蹲在战壕最靠外的位置，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柄鹿骨柄小刀 —— 刀鞘上刻着三道浅痕，是他十五岁跟着爹打黑熊时，爹亲手划的 “猎手印记”。刀刃刚被他用细砂石磨过，透过破军装的破洞，能看见刀鞘上蹭出的细碎银光。
“勇子，别磨你那宝贝刀了，再亮下去日军的望远镜该瞅见了。” 王二柱的脑袋从战壕另一头探过来，这家伙左胳膊缠着去年打伏击时留下的烫伤绷带，说话时总爱下意识摸那片皱巴巴的皮肤，“连长刚瞪你好几眼，准是要开任务会。”
张勇把刀塞回腰带，指尖蹭过刀鞘上的老茧，心里踏实了些。他抬头望了眼天，西南风裹着碎雪沫子往脸上扑，这种风最适合潜伏 —— 说话声会被吹散，可枪口烟也会往自己这边飘。他顺手揪了把脚边的枯草，揉碎了撒在肩头，草屑钻进衣领，痒得他咧嘴笑：“二柱，你那绷带该换了，再捂下去要长蛆。等任务成了，我给你弄松针煮水，比卫生员那苦草药管用。”
王二柱刚要反驳，战壕那头传来赵刚的吼声。这位河北籍连长左脸有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是去年拼刺刀时留下的，此刻他手里攥着张揉得发皱的地图，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都过来！说正事！”
战士们围过去时，张勇的目光落在地图上标着 “狼窝沟” 的地方。那是他的老猎场，三年前还在那儿打过老瘸腿的狍子，沟底芦苇荡视野开阔，是天然的狙击点。可赵刚的拇指在 “狼窝沟” 旁边反复蹭着，像是在掩盖什么。张勇眯起眼，借着微弱的天光，看见地图边缘有个被指甲划得模糊的铅笔字，竖弯钩的轮廓像 “夜”，又像 “莺”。
“日军后天拂晓从白羊口过，目标是兵工厂。” 赵刚的声音压得很低，唾沫星子溅在地图上，“带队的是松井少佐，精通山地战，手上有三条同志的人命。团部命令 —— 狙了他，打乱进攻计划。”
风卷着树叶的沙沙声里，张勇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白羊口到兵工厂有两条路：土路开阔易伏击，狼窝沟狭窄却隐蔽。松井要是精明，肯定选狼窝沟。可昨天侦察时，他在沟口老松树下看见过新鲜马蹄印 —— 不是八路军的方蹄铁，是日军战马的圆蹄铁，印子边缘还沾着没干的泥，最多是前天留下的。
“我去。” 张勇突然开口，王二柱拽了他一把，他没理，“我熟狼窝沟地形，能找着最佳狙击点。”
赵刚盯着他看了几秒，刀疤在脸上显得更凶：“就你？还有谁愿意去？”
“我！” 王二柱立刻喊，又拽了拽旁边的李栓，“栓子也去，他会修枪，万一枪出问题……”
李栓是个闷葫芦，只会点头，手里攥着块擦枪布不停搓着。赵刚没再犹豫，把地图递给张勇：“明晚出发，后天拂晓前到位。记住，日军二十人带两挺轻机枪，你们只有一次机会 —— 打不中松井，就干掉机枪手，别恋战。”
张勇接过地图时，指尖碰到了赵刚的手 —— 冰凉，还在微微抖。他心里咯噔一下：赵刚是出了名的硬骨头，去年被日军抓去灌辣椒水都没抖过，今天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