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更新时间:2025-09-10 03:37:27

捧着那个沉甸甸的盒子,林大山的手一直在抖。盒子上小婉的照片笑得那么灿烂,仿佛还在昨天那个回家的下午,阳光照在她年轻的脸上。

“大山,节哀啊。”表哥拍拍他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得往前看。”

林大山沉默地看着骨灰盒,突然问:“表哥,你相信小婉会自杀吗?”

表哥噎住了,半晌才叹气道:“不信又能怎样呢?咱们平头老百姓,斗不过那些有钱有势的...”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插进林大山心里。

回村的路上,林大山一直抱着女儿的骨灰盒,一言不发。车窗外的世界飞速后退,他的眼神却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到家时已是深夜。林大山把女儿的骨灰盒放在堂屋桌子上,与妻子的遗照并排。他点上三炷香,跪在那里久久不动。

月光从窗口洒进来,照着一家三口以这种残酷的方式“团聚”。

后半夜,林大山突然起身,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旧木箱。打开箱子,最上面是妻子生前为他织的一件毛衣,已经褪色发旧。他轻轻拿出毛衣,下面是一个用油布包好的长条物件。

揭开层层油布,一柄老旧的猎刀显露出来。这是爷爷那辈传下来的,刀身因年代久远而有些暗沉,但依然锋利。林大山记得父亲说过,这刀见过血,是当年打土匪时留下的。

他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刀身,眼神在黑暗中闪烁不定。

“小婉,”他对着骨灰盒轻声说,声音沙哑得可怕,“爸爸不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窗外,起风了。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这个父亲的血誓。

那一夜,林大山屋里的灯一直亮到天明。

第三章

林小婉的骨灰盒在堂屋桌上放了七天。

这七天里,林大山几乎没合眼。他坐在妻子和女儿的遗照前,一支接一支地抽着最便宜的烟,脚边落满了烟灰。村里的老邻居们来看过他,带着鸡蛋和安慰的话,但都被他那副模样吓退了。

林大山的眼睛深陷下去,里面燃烧着一种让人不安的东西——那不是悲伤,至少不全是。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死寂与狠厉。

第八天清晨,林大山终于动了。他打来一盆清水,仔细地擦拭女儿的骨灰盒,然后把它和妻子的遗照并排放在一起。

“等我办完事,就送你去陪你妈。”他对着骨灰盒轻声说,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木头。

他翻出家里所有的积蓄——加上之前没要的那五万“赔偿金”,一共五万三千多块钱。这些钱被他分成好几份,分别藏在行李的不同位置。

最后,他找出那柄老猎刀,用磨刀石细细打磨。刀锋与石头摩擦发出规律的嘶嘶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磨好刀后,他找来油布重新包好,塞进背包最底层。

做完这一切,林大山锁上老屋的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他生活了五十多年的村庄。

省城比林大山想象中还要大,还要冷漠。高楼大厦像一座座冰冷的墓碑,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步履匆匆,没有谁多看这个背着破包、穿着旧衣的老农民一眼。

他在城中村租了个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月租三百。房间阴暗潮湿,只有一扇小窗对着另一面墙,但林大山不在乎。他需要的是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