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我，眼神清澈诚恳。镜头立刻推近，捕捉我的表情。
我看着他。这张在屏幕上被无数人尖叫、追捧的脸，此刻离我这么近。我能看清他眼底极力掩饰的一丝焦躁和疲惫，也能看清他嘴角完美弧线下的紧绷。
他握着我的手微微用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提示。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要裂开。红毯两侧的喧嚣，无数期待的目光，都像沉重的石头压下来。
我慢慢地，慢慢地，对着那些黑洞洞的镜头，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的弧度。
“是……挺惊喜的。”我的声音通过别在领口的微型麦克风传出去，有点失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
楚星河似乎松了口气，笑容加深，更加灿烂地对着镜头挥手。
林疏桐在我身后，轻轻推了我的背一下。
我被簇拥着，走进了那个亮得如同白昼的巨大演播厅。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尖叫，却关不住里面更喧嚣的声浪。
录制开始了。
演播厅后台像个战场。
我坐在一个小小的、用帘子隔开的化妆间里。说是化妆间，其实就是个临时隔断。外面脚步声、吆喝声、对讲机的电流声混成一团。
一个年轻姑娘，脸上画着精致的妆，手里拿着粉扑和刷子，围着我转，眼神锐利得像扫描仪。
“许老师，您皮肤底子真好，就是稍微有点干……哎哟，这手……”她抓住我的手，声音拔高，“怎么这么糙啊？还有茧子？这可不行！上镜太难看了！”
我的手被她举到灯光下。指关节有点粗大，掌心有薄茧，指甲修剪得很短，但边缘并不光滑。这是常年做家务留下的痕迹。
“洗洁精……伤手。”我低声说了一句。
化妆师小妹妹啧了一声，麻利地打开一个罐子，挖出一大坨乳白色的膏体，用力在我手上揉搓：“急救！必须急救！这怎么行！星河哥的妈妈怎么能有一双‘劳动人民’的手？必须是养尊处优的贵妇手！”
她揉得很用力，指甲刮得我皮肤生疼。那膏体散发出浓烈的化学香精味。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被灯光打得惨白、正被各种瓶瓶罐罐覆盖的脸，感到一阵眩晕。那是我吗？
“好了！闭眼！”粉扑带着浓郁的香气拍在我脸上，像一层厚厚的石膏。
帘子猛地被掀开。
“许砚姐！”林疏桐探进半个身子，语速飞快，“马上到你初舞台了！记住！惊喜！惊喜！还有，剧本！剧本！千万别走神！问你为什么隐瞒身份，就说为了星河不被特殊对待！问你有没有遗憾，就说有，但为了儿子值得！问你舞台梦想，就说……就说一直藏在心底！深情！要深情！”
她像一阵风，说完又刮走了。
“许老师，睁眼！看看效果！”化妆师捧起我的脸转向镜子。
镜子里的人，眉毛被修得细细弯弯，眼线拉长，嘴唇涂着鲜艳的豆沙红。厚重的粉底盖住了我所有的细纹和暗沉，像戴了一张光滑的面具。头发被吹得蓬松，别在耳后，露出亮闪闪的耳钉——是刚才林疏桐塞给我的，说是楚星河代言的品牌。
陌生。精致。空洞。
像一个被精心打扮的玩偶。
“完美！”化妆师很满意，“许老师，您年轻时候肯定是个大美人！这气质，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