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想知道吗？”我看着那个领头的记者，声音不大，但奇异地盖过了周围的嘈杂。
所有人都一愣。
我指了指旁边油腻腻的早点摊塑料凳子：“坐。”
记者们面面相觑，没人动。扛摄像机的大哥犹豫了一下，把机器放下了。
我自顾自走过去，坐在那张粘乎乎的凳子上。屁股底下有点凉。
“我，叫许砚。”我看着地面上一个黑乎乎的油渍点，“楚星河，是我儿子。”
保姆车像个移动的金属罐头，密不透光。我坐在后座，手心全是汗。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灯，光怪陆离。
林疏桐坐在我旁边，对着平板电脑噼里啪啦打字，语速快得像机关枪：“许砚姐，流程和注意事项发你微信了！一定！一定！要记住！你现在的人设是‘为爱隐退的才女妈妈’，当年在小城剧团是台柱子，为了照顾星河才放弃舞台梦想！星河这次是‘孝心’，瞒着你策划了这次出道，想给你一个‘惊喜’！惊喜！懂吗？惊喜！”
我点开那个叫微信的绿色图标，里面躺着一个“妈妈惊喜综艺人设与注意事项（绝密）.docx”。密密麻麻的字，比我当年剧团里的台词本还厚。
“记住啊，不能说漏嘴！比如你以前在剧团其实是打追光的！”林疏桐紧张地补充。
“我还干过道具，搬过箱子。”我补了一句。
林疏桐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这个更不能说！你现在是‘清冷气质才女’！重点是气质！气质！”
车子猛地刹住。我往前一栽。
“到了！”司机喊了一嗓子。
车门滑开。瞬间，比菜市场门口强烈百倍、千倍的闪光灯海啸般扑了过来，伴随着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几乎要把车顶掀翻。
“楚星河！星河！星河！”
“星河妈妈！看这边！”
“星河妈妈好有气质！”
林疏桐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成职业假笑，先一步下车，然后回身朝我伸出手，声音压得极低：“许砚姐，微笑，保持微笑，挽着我。”
我的腿有点软。脚下是光滑得像镜子一样的红毯。无数张陌生的脸挤在护栏外，无数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我挽着林疏桐的手臂，像个提线木偶，被无形的力量推着往前走。
红毯尽头，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那里。
楚星河。
他染了一头浅金色的头发，在强光下亮得刺眼。身上穿着缀满亮片的演出服，脸上是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妆容，比我手机壳上贴的水钻还闪。他朝我走来，脸上挂着练习过无数次的、温暖又略带歉疚的笑容。
“妈。”他走近，声音不大，刚好能让周围的镜头捕捉到。他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标准的拥抱。他身上有很浓的香水味，很高级，但也很陌生。
闪光灯疯狂闪烁。
我身体僵硬。这拥抱很轻，很短暂，像在完成一个规定动作。
他松开我，顺势牵起我的手，转向镜头，笑容无懈可击：“抱歉让大家担心了。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我的妈妈，许砚女士。这次瞒着她参加《妈妈的惊喜》，就是想帮她找回曾经的舞台梦想。妈妈，对不起，用这种方式给你‘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