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是巧合。

她走到观察室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璀璨的灯火,一条条光路如同人工的星河。而在这间被严格控制的洁白房间里,一个冰冷的、无法解释的现实正缓缓浮现:在这些破碎的记忆深处,在这些本该最私密、最独特的意识废墟中,徘徊着同一个陌生的影子。

这个“X”是谁?他(或她?它?)为何会出现在这些互不相识的老人最重要的记忆底层?是技术故障?是某种集体无意识的投射?还是……一个更惊人、更不可思议的真相正在水面下涌动?

埃莉斯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仿佛脚下坚实的地板突然变成了透明的玻璃,其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她为之奉献多年的科学理性,第一次出现了裂缝。而裂缝中,透出的不是绝望,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未知的光。

她拿起内部通讯器,声音低沉而坚定:“暂停所有后续修复日程。召集核心团队,一级加密会议。我们……需要重新评估一些东西。”

修复记忆的工作,似乎刚刚触碰到了一个远超出记忆本身的秘密边缘。那个神秘的陌生人,不再是无关紧要的噪音,他成了一个新的、巨大的问号,横亘在通往过去的每一扇门前。而推开这扇门,看到的会是什么?埃莉斯不知道,但她清楚,她和“心镜”,都已经无法回头。

第二卷

会议室的灯光被调到最低,只有中央的全息投影仪散发着幽蓝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紧张混合的气味。埃莉斯站在投影前,身后是并排显示的三组数据流——托马斯、玛丽亚,以及刚刚完成初步扫描的第三位患者,前历史教师阿瑟·柯本。三条不同的记忆轨迹,却在相同的相对时间深度区域,都有一个刺眼的红色标记点,像三处同步发作的病灶。

“相似度91.7%, 89.3%, 以及阿瑟预扫描中的初步匹配度85.6%,考虑到噪声干扰,实际匹配度很可能更高。”埃莉斯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误差范围已经排除了随机巧合的可能性。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模式,一个清晰、重复出现的异常模式。”

团队陷入了沉默。负责算法建模的奇拉博士推了推眼镜,首先打破了寂静:“埃莉斯,我必须提出最可能的假设:这是系统性的技术伪影。可能是探针阵列的共振频率,在特定类型的神经组织退化区域产生了相同的干扰信号。或者,是基础算法在处理极端碎片化记忆时,自身逻辑推导出的一个‘默认填补形象’。”

“一个‘默认填补形象’会同时与三位患者记忆中关于‘爱’、‘安全感’、‘重要指引’的高强度情感中枢产生强关联?”负责神经情感分析的薇薇安反驳道,她指着光谱分析图,“看这里,当‘轮廓X’出现时,伏隔核和前额叶皮层的活动模式,与患者回忆起配偶或子女时高度相似,甚至……更纯粹、更强烈。这不像是一个冰冷的算法错误。”

“那你的解释呢?”奇拉有些激动,“总不会是这些老人年轻时都秘密加入过同一个邪教,集体认识了一个会心灵感应的超级偶像吧?”

“我没有任何解释!”薇薇安提高了音量,“我只是在陈述数据!数据告诉我们,这个‘X’在他们的大脑里,就是被标记为‘极其重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