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时间流逝,观察室外的天空由鱼肚白变为明亮的蓝。一切似乎都在按计划进行。直到——

“埃莉斯,”利奥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困惑,“你看到这个了吗?在时间戳标记为‘近期模糊片段’的区域,有一个重复出现的信号模式。不属于我们输入的任何引导序列。”

埃莉斯凑近屏幕。在代表托马斯近期破碎记忆(通常是疾病影响最严重、最混乱的区域)的光谱带上,确实有一个极其微弱但异常稳定的能量签名反复闪现。它像是一段顽固的、无法被标准算法归类解析的代码。

“放大频谱分析,做深度模式识别。”埃莉斯皱起眉。这种情况以前也偶有发生,通常是强烈的感官印象(比如一种特定的气味或一段旋律)留下的深刻烙印,但这次的模式感觉……不同。

分析结果很快出来。那不是一个具体的图像或声音,更像是一个……轮廓?一个高度抽象的人形光影,没有任何可辨识的面部特征,但在神经活动的层面上,它却与“情感显著性”——一种强烈的、带有情绪色彩的重要性——紧密关联。

“奇怪,”利奥嘀咕,“这个‘影子’的神经反应强度,几乎和他对玛乔丽记忆的核心节点持平,有时甚至……更高。可数据库中没有任何信息对应这个人。”

埃莉斯的心微微沉了一下。是数据噪音?还是托马斯大脑自行产生的幻觉,一种疾病导致的错乱象征?她看了一眼修复舱中安详的老人,决定暂时不做激进处理。“标记这个异常信号源,命名为‘未知轮廓X’。继续修复流程,但密切监控X的出现频率和关联情境。”

第一天的工作在傍晚结束。托马斯醒来后,精神似乎好了一些,甚至能模糊地认出女儿带来的照片上的玛乔丽。女儿喜极而泣。团队也松了口气。只有埃莉斯,看着记录中那个被标记为“X”的、安静闪烁的光点,心头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疑虑。

接下来的几天,修复工作按部就班。托马斯回忆起了更多连贯的往事。但“未知轮廓X”并未消失,它像幽灵一样,时不时在记忆的缝隙中闪过,没有来源,没有解释。

一周后,第二位患者,玛丽亚·佩雷斯,一位前图书馆管理员,进入了修复程序。玛丽亚的记忆世界充满了书香和卡片的触感。修复过程同样艰难,但进展显著。然而,在映射她的记忆碎片时,埃莉斯的团队再次发现了那个熟悉的“幽灵”。

同样是微弱但稳定的能量签名,同样是抽象的人形轮廓,同样与高强度的情感显著性绑定。模式识别软件的对比结果显示:玛丽亚记忆中的“轮廓X”,与托马斯记忆中的那个,相似度高达91.7%。

观察室里一片寂静。利奥和其他团队成员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巧合?”利奥的声音干涩,“两个完全不同背景、不同生活的老人,大脑因为同样的疾病,产生了……同样的幻觉符号?”

埃莉斯没有回答。她调出了第三位即将开始修复的患者的预扫描数据。快速分析后,她的血液仿佛瞬间冷却。在那些尚未被仔细梳理的、混沌的背景噪音中,那个熟悉的信号模式,如同隐藏的密码,悄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