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的笔尖在纸上，迅速而隐秘地，留下了一串数字。
写完后，她用食指的关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这个动作，这个频率！
是小时候，她教我的摩斯密码。
她说，如果以后遇到危险，说不了话，就用这个方法告诉她。
敲两下，代表“救我”。
我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发出海啸般的声音。
我假装整理文件，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那串数字，用尽全部的自制力，才把它死死刻在脑子里。
她，在向我求救！
她没有忘记我！她知道我是谁！
一股巨大的狂喜和酸楚，瞬间淹没了我。
我差一点就要失控，差一点就要抓住她的手。
但我不能。
我看到她眼里的哀求和恐惧。
我必须忍。
办理完所有手续，我开车送她回公寓。
回去的路上，我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默。
“阿姨，您……这几年，过得好吗？”
我不敢叫她“妈”，只能用这个中性又疏离的称谓。
她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她没有看我，只是扭头望着窗外，城市的霓虹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过了很久，我才听到她用一种死水般平静的语气说：
“还好。托周总的福。”
“托周总的福”，这五个字，她说得又轻又慢，像是在咀嚼什么苦涩的东西。
我从她倒映在车窗上的眼睛里，看到了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绝望。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没再多问。
我知道，她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回到公司，我甚至来不及喘口气，立刻冲进卫生间，反锁上门。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掏出手机，颤抖着输入了那串数字。
我的心跳得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电话拨通了。
嘟——嘟——
响了两声后，电话被接通了。
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沙哑的男声。
“喂？谁啊？”
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记得这个声音！
十五年前，在我母亲失踪前的几个月，家里几乎每天都会接到一个骚扰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从来不说什么，只是用这种沙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还钱”。
那时候，我爸欠了一屁股赌债，我以为是催债的。
有一次，我偷偷接了电话，还记下了那个号码。
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号码！
我大脑一片空白，猛地挂断了电话。
我浑身发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墙壁才没有软倒下去。
怎么会是这个号码？
一个十五年前的骚扰电话，为什么我母亲会在今天，用求救的方式，把它重新给我？
当年的失踪，根本不是简单的离家出走。
我的母亲，她到底卷入了什么样可怕的事件里？
周家，周霆，又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一个巨大的、黑不见底的旋涡，正在我面前缓缓展开。
04
那个沙哑的男声，像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在我脑海里盘旋。
我开始拼命回忆十五年前的种种细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