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满意了。
它不再满足于被欺骗,被镇压在黑暗的管道深处。
它想出来。
它用指甲,在刮我设下的牢笼的门!
我连滚爬爬地冲出卫生间,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跳得像要炸开。黑暗中,那“嚓嚓”的刮擦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一下下,刮在我的神经上。
颤抖着手,我摸出手机,屏幕的光亮在黑暗中刺痛了我的眼睛。通讯录里,那个我几乎从未拨过、属于槐荫村老家的号码,此刻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奶奶那苍老、沙哑,带着浓重乡音,却又异常清醒的声音,仿佛她一直就在电话旁守着。
“娃……”她没叫我的名字,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地窖里的东西……到底是不肯安生啊。它闻着你身上的‘活气’,越来越近了……”
奶奶的声音透过电流,带着一种被距离拉长的、模糊的颤音,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精准地刺入我恐惧的核心。
“它厌了那馊水沟的味儿了,娃。”奶奶的话调平铺直叙,没有疑问,只有笃定的陈述,“你用它糊弄不了几年了。它记着你的味儿,记着你身上活人的热乎气,还有……你当年倒掉的那碗馊粥。”
我喉咙发紧,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卫生间门板似乎传来极其细微的震动,像是指甲轻轻划过木头的声响,让我猛地一哆嗦。
“奶奶……我……我该怎么办?”我终于挤出声音,带着哭腔,“那声音……就在马桶后面刮……越来越响……”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有沉重的呼吸声。然后,奶奶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疲惫:“躲是躲不掉了。它既然找上门,就得做个了断。你回来一趟吧,娃,回槐荫村。”
回槐荫村?那个我拼尽全力才逃离的、充满阴暗记忆的地方?我本能地抗拒:“不!我不能回去!我回去了工作怎么办?这里的一切……”
“工作?一切?”奶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尖锐的嘲讽,“命都要没了,还要那些虚的做什么?你以为你躲在城里,用那劳什子符咒马桶就能挡住它?那是‘饱死鬼’!它不是寻常的游魂野鬼,它跟你血脉相连了!是你自己把它招来的!现在它顺着味儿找来了,你不回来,它迟早把这股秽气蔓延开,到时候,就不止你一个人遭殃了!”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却带着更深的寒意:“而且,你以为你每次吐掉的,就只是食物吗?那符咒镇住的,是你的生气!你吐一次,它就吸走一点你的活人精气!你最近是不是觉得,直播完越来越累,吐完之后,那饿的感觉反而回来得更快了?”
我如遭雷击,瘫坐在地。奶奶说得一点没错。最近几个月,那种冰冷的饥饿感的确发作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强烈,吐完之后短暂的平静期越来越短,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疲惫和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虚弱。我以为只是工作太累……
“回来。”奶奶的语气不容置疑,“只有村里的老法子,或许还能镇住它一次。但这次……能不能成,奶奶也没把握。你得有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