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陈雪茹的脸煞白,她猛地甩开沈文斌的手,语无伦次地对我解释:“东成,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我……”

“那是哪样的?”我从主席台上一步步走下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我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胸口那块银锁上。曾经我觉得它温润美好,此刻却觉得它无比刺眼,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睛疼。

沈文斌似乎才反应过来我的身份,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带着一丝城里人特有的优越感,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你就是卫东成?”他开口了,语气带着挑衅,“雪茹经常在信里提起你,说你是个好人。”

“好人”两个字,被他咬得特别重。

信?他们一直有通信?

我的心,又被狠狠扎了一刀。

我没理他,只是看着陈雪茹,一字一句地问:“他说的是真的吗?这块锁,是他送的?”

陈雪茹的嘴唇被她咬得没有一丝血色,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抓着我的袖子,哽咽着:“东成,我……我对不起你,可我那时候以为他回不来了,我……”

够了。

后面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了。

“所以,你娘的遗物呢?”我轻声问,像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浑身一颤,说不出话来。

真相,已经不言而喻。

我慢慢地,一根一根地掰开她抓着我袖子的手。她的手很凉,还在不停地发抖。

“别哭了。”我看着她,扯了扯嘴角,却发现笑这个动作原来这么难,“妆都花了,不好看了。”

说完,我转过身,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头也不回地朝礼堂外走去。

身后传来陈雪茹撕心裂肺的哭喊:“东成!卫东成你别走!你听我解释!”

我没有停。

走出礼堂的那一刻,秋风卷着落叶吹在我脸上,有点凉。

我扯下胸口那朵俗气的大红花,随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表彰大会?先进个人?

狗屁。

我卫东成,就是红星厂1986年国庆节最大的笑话。

03

我没回家,直接回了单身宿舍。

一路上,厂里的风言风语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往我耳朵里钻。

“听说了吗?卫主任被戴绿帽子了!”

“啧啧,还是在表彰大会上,那叫沈文斌的,胆子也太大了。”

“什么叫胆子大,人家那是正主回来了。卫东成充其量就是个接盘的,现在人家不要他了。”

“可怜哦,为了陈雪茹连大学都不上了,结果呢?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些话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我心里。

我反锁上宿舍门,靠在门板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

这间十几平米的宿舍,墙上还贴着陈雪茹亲手剪的喜字,桌上摆着我们俩的合照。照片里,她笑得像朵花,脑袋亲昵地靠在我肩膀上。

我走过去,拿起相框,看着照片里那个笑得一脸傻气的自己,觉得无比讽刺。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紧接着是陈雪茹带着哭腔的声音。

“东成,你开门啊,你让我进去,我跟你解释清楚。”

我没出声,拿起桌上的大茶缸,狠狠灌了一口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