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婚妻胸口那块银锁,她说,是她娘的遗物,贴着心口放,就是贴着娘的命。
我信了。
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我把上大学的名额让给了她弟,自己进了厂,从学徒工干到全厂最年轻的车间主任。
表彰大会上,所有人都夸我是有情有义的好男人。
直到她那个返城的初恋,当着全厂人的面,指着那块银锁笑出了声。
“雪茹,这么多年,我送你的银锁还戴着呢啊!”
那一刻,我成了全红星厂最大的笑话。
01
1986年国庆,红星机械厂的表彰大会,我作为全厂最年轻的车间主任,胸口戴着大红花,站在主席台上。
台下黑压压一片,都是同事们羡慕又敬佩的目光。
厂长拍着我的肩膀,用洪亮的声音对着话筒说:“卫东成同志,年纪轻轻,有担当,有技术,更有情义!为了未婚妻陈雪茹同志的家庭,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这是什么精神?这是我们工人阶级无私奉献的精神!”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我看着台下第一排,我的未婚妻陈雪茹,她眼眶红红的,激动地看着我。
她今天穿了件崭新的红裙子,是为了我特意做的。雪白的脖颈上,挂着一块小巧的银质长命锁,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她说,那是她过世的娘留给她唯一的念物,是她的命。
三年来,我没见她摘下来过。
我对着她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准备喝口水润润嗓子,再说几句感谢的话。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喇叭裤、白衬衫的青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径直走到了陈雪茹面前。
他看起来跟我们这些常年在车间里混的工人格格不入,白净斯文。
“雪茹。”他旁若无人地抓住了陈雪茹的手,眼里的思念几乎要溢出来,“我回来了,我从乡下回来了。”
全场的掌声戛然而止。
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从我这个主角身上,移到了台下那对拉拉扯扯的男女身上。
我脸上的笑,僵住了。
陈雪茹慌乱地想抽回手,嘴唇哆嗦着:“沈……沈文斌,你……你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
那个叫沈文斌的青年,不但没放,反而握得更紧。他忽然看到了陈雪茹胸口的那块银锁,眼睛瞬间亮了。
他指着那块银锁,声音大得整个礼堂都听得见:“雪茹!你还戴着!你还戴着我送你的长命锁!”
“你说过的,除非忘了我,忘了我们在杏花村的一切,不然这辈子都不会摘下来!”
“轰”的一声,我的脑子炸了。
手里的搪瓷缸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掉了一大块瓷。
那块她视若珍宝,说是她娘遗物的长命锁,竟然是这个男人送的。
台上的大红喇叭里,还回荡着厂长夸我有情有义的声音。台下,我未婚妻和她的白月光,正在上演久别重逢的戏码。
我胸口那朵大红花,此刻像一个巨大的巴掌,火辣辣地抽在我的脸上。
原来,我这三年,放弃前途,拼死拼活,只是为了给别人养老婆。
我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02
礼堂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陈雪茹和沈文斌之间来回扫射。
那眼神里有同情,有鄙夷,但更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