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脸颊上还隐隐作痛,我几乎要以为那只是一个噩梦。
我们跟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一起去了昨天的案发现场。
婆婆的遗体需要运下山。
山路崎岖,担架很难走。
周铭主动走在最前面,和工作人员一起抬着担架。
他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踩得很实。
晨光熹微,照在他的背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我看着那个影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
在经过一处陡峭的下坡时,抬在后面的一个年轻工作人员脚下-滑,担架猛地一沉。
“小心!”众人惊呼。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周铭猛地用肩膀死死扛住了担架,另一只手闪电般地抓住旁边的一棵树干,硬生生地稳住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李队长也赶了过来,心有余悸地拍着周铭的胳膊:“周法医,好险!你这反应速度,可以啊!”
周铭喘着粗气,摇了摇头:“没事。”
他的手背,因为用力抓住树干,被粗糙的树皮划出了一道道血痕。
我看着他手上的伤口,瞳孔猛地一缩。
我突然想起了昨天,他跑回来说婆婆被熊叼走时,他手臂上那道长长的抓痕。
他说,那是被熊抓的。
可是,熊的爪子,又长又利,抓出来的伤口应该是深可见骨的。
而他手臂上的伤,虽然看着吓人,但更像是被什么尖锐的树枝或者岩石划破的。
当时我被巨大的惊恐攫住,根本没有细想。
现在回想起来,那道伤口,和他此刻手背上的伤,何其相似!
一个法医,会分不清熊爪和树枝造成的伤口吗?
他不会。
除非,他在撒谎。
从一开始,他就在撒谎。
3.
婆婆的后事,在周铭的“冷静”安排下,进行得有条不紊。
火化,选墓地,办葬礼。
亲戚朋友们都夸他是个有担当的孝子,在如此巨大的悲痛下,还能把一切都处理得这么妥当。
周朗更是对他言听计从,满眼都是崇拜。
“哥,还好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在灵堂前,周朗哭着对周铭说。
周铭拍着弟弟的肩膀,轻声安慰:“我们是兄弟,妈不在了,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依靠。”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对“兄友弟恭”的兄弟,只觉得遍体生寒。
没有人怀疑周铭。
他是法医,是死者最亲的儿子,他说的话,就是真相。
而我,这个唯一的怀疑者,却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异类”。
他们都说我因为婆婆的死,受了太大刺激,精神有些不正常。
连我的父母,在电话里都劝我:“晚晚,别胡思乱想了,周铭比你更难过。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陪着他,照顾他。”
我百口莫辩。
我没有任何证据。
所有的疑点,都只是我的猜测。
登山杖,手臂上的伤痕,还有他那不合常理的冷静……这些在旁人看来,都是可以被合理解释的。
是我疯了吗?
是我太多疑了吗?
我一遍遍地问自己。
直到那天晚上,我半夜醒来,发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周铭不见了。
我心里一惊,悄悄下床,走出卧室。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