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琐碎的、被她小心翼翼收藏起来的瞬间,成了支撑她整个灰白高三的彩色光点。她像一个虔诚的考古学家,从这些微不足道的痕迹里,努力拼凑着一个可能的答案。那个答案关乎一个名字,一个她偷偷在日记本扉页、在草稿纸角落、在无数次走神时,用各种字体写了又划掉、划掉又忍不住重写的名字——许眠。
然而,每一次,当她鼓足勇气,觉得或许可以再靠近一点点时,许眠又会用他那种特有的、漫不经心的疏离,将她轻轻推开,维持着那段看似安全却令人心焦的距离。
就像上周,同桌周婷八卦地凑过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压低声音问:“林晚,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喜欢许眠啊?”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课间,似乎刚好能飘到后排那个假寐的人的耳中。林晚瞬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脸颊腾地烧起来,慌乱地用手肘撞了一下周婷,声音带着自己都厌恶的尖利:“你胡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眼角的余光里,她清晰地看见,许眠搭在桌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骨节微微泛白。但最终,他也没有抬头,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了臂弯。接下来的整整一天,他都没有再看她一眼,甚至连偶尔必要的交错视线,他都巧妙地避开了。那种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的感觉,让她像是在坐一场永无止境的过山车,时而冲上云端,时而坠入谷底。
放学铃响得突兀,像一把剪刀,剪断了教室里紧绷的弦。许眠几乎是应声而起,揉了揉有些凌乱的头发,动作利落地开始往书包里塞东西。林晚磨蹭着,把摊开的试卷一点点折好,再塞进书包侧袋,心跳莫名地越跳越快,撞击着胸腔,发出咚咚的声响。她有种莫名的预感,今天,会发生点什么。
果然,在她终于拉上书包拉链,准备起身的时候,许眠从她身边走过。校服的衣角带起一阵微弱的气流,夹杂着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和属于他的一点点阳光的气息。他的手臂,似乎是不经意地、极其轻微地蹭了一下她书包的侧袋。那个触碰轻得像羽毛拂过,快得让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等许眠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那片明晃晃的光晕里,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那个侧袋,指尖立刻触到了一小块硬硬的、带着纸张独特韧感的方块。
她的呼吸一滞,飞快地环顾四周。同学们都在忙着离开,嬉笑打闹,没人注意她这个角落。她侧过身,用身体挡住可能的视线,几乎是屏着呼吸,将那张折叠得方方正正、边缘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纸条掏了出来。
纸条是从那种最常见的横格本上撕下来的,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某种力量,然后颤抖着,将它一点点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