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只有一行字，是许眠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带着点不羁的笔迹，但这次，笔画间似乎透着一丝急切，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潦草和……决绝？
「别报同一所大学。」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干脆得近乎残忍。
林晚愣在原地，窗外同学们嬉笑打闹的喧闹声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世界只剩下她耳边嗡嗡的鸣响和手心那张冰冷坚硬的纸条。别报同一所大学？为什么？是因为讨厌她，觉得她是负担，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瓜葛？还是因为他心有所属，要去奔赴另一个人的未来，而她只是多余的障碍？或者，更残忍的是，他觉得她根本配不上他想去的那个远方？
无数个尖锐的问号像冰锥一样刺向她，寒冷从指尖迅速蔓延到全身。她想起橡皮上那充满期盼的「再等一年」，难道苦苦等待了一年，等来的就是这个冰冷的、驱逐令般的结局？等她彻底死心，等他彻底从她的世界里干净利落地抽身而去？
委屈、不解、被否定、被抛弃的酸楚，还有一丝被看轻的恼怒，像藤蔓一样交织缠绕，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鼻尖涌上强烈的酸意，视线开始模糊。她死死捏着那张纸条，用力到指节泛白，仿佛要将它捏碎，也捏碎自己那点可笑的心动。最终，她把它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她背上书包，低着头，几乎是逃离般冲出了教室。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不久，空荡荡的教室后门，一个身影去而复返。许眠倚在门框上，望着她刚才坐过的、此刻已经空无一人的位置，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挣扎，有无奈，还有一种深切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疲惫。夕阳的余晖把他孤单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
许眠知道自己配不上林晚，他也幻想着和林晚那样拥有优异的成绩，在她为题目而焦头烂额时能够帮助她一起探究真相。可他做不到，尽管尝试了各种的学习方法，但当成绩出来时结果总是差强人意。高中的尾声即将到来，高二时意气风发许下的愿望变成了永远实现不了的幻想，他清晰地感觉到了在这最后的时刻林晚对他那心中的秘密好似要溢出来了似的，他何尝不是呢。可他不能那样，现实的鸿沟无法跨越，越到这最后越不能出意外，他希望看着林晚去她梦寐以求的校园，在她理想的地方发光发亮，他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去打扰她。他爱她，所以更懂得放弃。他站了很久，久到值班校工拿着钥匙串叮当作响地来锁门，才猛地回过神，默默地、一步一步地转身离开，背影融入了走廊尽头昏暗的光线里。
高考结束后的谢师宴，选在学校附近一家颇有格调的餐厅。气氛热烈又掺杂着离别的伤感，空气中弥漫着啤酒麦芽的香气和少年们故作成熟的喧嚣。班长带头起哄，让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试图用游戏冲淡这弥漫的离愁。
酒瓶在餐桌中央旋转，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几轮之后，瓶口不偏不倚，对准了林晚。
“林晚！到你了！选一个，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班长喝得脸颊泛红，音量也比平时高了八度。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和起哄声。林晚的心猛地一提，下意识地抬眼，望向角落那桌。许眠坐在那里，背微微靠着椅子，手里端着一杯啤酒，视线低垂，望着杯中浮起的泡沫，仿佛这边的喧闹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他身边坐着的是班上人缘极好、性格开朗的体育委员赵烨，两人正低声交谈着什么，赵烨的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