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更疯狂的叫嚣。
见了血，他们更兴奋了。
我咬紧牙关，后槽牙都快被咬碎。
我弯下腰。
用我那只还能动的手，抓住脚边的一块砖。
一块盖房子用的红砖，足有二十公斤重。
我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把它从地上搬起来。
伤口被牵动，血流得更快了。
一滴血，落在我握着砖的手上，渗进砖块粗糙的缝隙里，很快凝固成暗红色的硬壳。
我抱着那块砖，站直了身体。
人群被我的动作震慑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我抱着砖，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去。
“让开。”
我的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楚。
那个带头的混混色厉内荏地喊：“你……你想干什么！你想砸死谁！”
我没理他。
我走到他面前，把砖头重重地扔在地上。
“砰”的一声，所有人都抖了一下。
然后，我从胸口的衣袋里，抽出了那把用拆迁信折成的纸刀。
我用它，抵住了那个混混的喉咙。
纸张的边缘，因为我的力气，在他的皮肤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他僵住了。
他能感觉到，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的眼睛里，没有玩笑。
“我再说一次。”
“让开。”
村民们面面相觑，手里的农具，不知不觉地放低了。
他们是贪，但他们也怕死。
尤其怕我这种，看起来已经疯了的人。
人群，终于给我让开了一条缝。
我从那条缝里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暴雨是在半夜来的。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仓库的铁皮屋顶上。
“噼里啪啦”，吵得人心烦。
我缩在角落里，用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按着肩膀上的伤口。
血已经不流了，但疼得钻心。
我靠着冰冷的墙，听着外面的雷声。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整个仓库。
也照亮了门口的两个人影。
我爸，还有我妈。
他们浑身湿透，直勾勾地盯着我。
仓库的门，被他们撞开了。
“信呢！”
我妈尖叫着扑过来，又一次，揪住了我的头发。
“把信交出来！”
我爸堵在门口。
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只有雨声，雷声，还有我妈的嘶吼。
我的头皮被扯得发麻。
肩膀的伤口撞在墙上，疼得我浑身抽搐。
但这一次，我没有任由她撕扯。
我猛地抬起头，用尽全力，甩开了她的手。
她没想到我会反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我撑着墙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看着她，也看着我爸。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硬币。
十块钱的。
我把它扔在地上。
硬币在水泥地上弹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滚到了我妈的脚边。
“跪一次。”
我说。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雷声停了。
雨声也小了。
整个世界，好像都在等他们的回答。
我妈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爸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这个畜生！”他怒吼着，就要冲上来。
但我妈，却比他更快。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硬币。
然后，她慢慢地，真的俯下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