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陆沉。才短短几个小时,他看起来憔悴不堪,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昂贵的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紧绷的脖颈。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体型健壮的男人,应该是他的保镖或助理。
“林薇!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他用力拍打着门板,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狂躁。
我没有开门,也没有出声。
“薇薇!你开门!我们谈谈!就我们两个,好好谈谈!”他的语气从命令变成了哀求,“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那个女孩我已经处理了!我再也不会了!你生病了,你需要治疗!跟我回去,我求你了!”
处理了?像处理一件垃圾一样吗?我的心冷得像冰。
“陆沉,”我隔着门板,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你走吧。”
“没什么好谈的?!”他像是被点燃了,猛地踹了一脚门,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我们的十五年!我们的两个孩子!你告诉我没什么好谈的?!林薇,你到底要怎么样?!你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我不要你跪。”我说,“我只要你放手。”
“放手?不可能!”他低吼着,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是我的老婆!这辈子都是!你病了,我就陪你治!治不好我就陪着你!你想在这里,好,我陪你在这里!我把公司搬过来!但是你不能不见我!你不能带着我的儿子消失!”
“陪你治?”我终于忍不住,冷笑出声,“陆沉,你还记得十五年前,你写的那张纸吗?‘保大还是保小?’”
门外瞬间安静了。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我继续用冰冷的语调说:“现在,同样是这个问题。但这次,没有‘大小都要’的选项了。陆总,你是要保你的江山和你的新欢,还是保一个快死的黄脸婆和两个你也许并不那么在乎的儿子?”
这是我赤裸裸的挑衅,是把血淋淋的伤疤撕开给他看。
“林薇!”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愤怒,“你非要这样戳我的心窝子吗?!我从没说过不在乎儿子!我更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我只要你!”
“你要我?”我重复着这句话,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但声音依旧平稳,“你要的,不过是那个二十岁时候,因为你碰一下手指就会高潮的蠢货!你要的,是那个无论你妈你妹怎么欺负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傻子!你要的,是那个永远在家里亮着灯等你回来、听你说‘别离开我’的摆设!”
我一字一顿,像一把钝刀,割着彼此的血肉:“陆沉,那个林薇,已经死了。在你搂着那个女孩对我说‘玩玩而已’的时候,她就死了。现在里面的这个,只是一个想安静走完最后一段路的病人,两个孩子的母亲。请你,放过她。”
门外,是长久的、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我听到他身体缓缓滑落、靠在门板上的声音。接着,是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他没有再砸门,没有再咆哮。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走了,我才听到他极其沙哑、几乎破碎的声音传来:
“好……我走……我不逼你……”
脚步声响起,渐渐远去。
我瘫软在地,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浑身脱力。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