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我又补了一句,像是怕他不同意,又像是在给自己找一个更体面的理由。
“你放心,我……我养你!”
说完这句,我的脸烧得厉害。我一个连自己都快养不活的人,居然在跟一个陌生男人说要养他。
他看着我,眼神里好像闪过一丝很淡的笑意。快得像我的错觉。
然后,他点了点头。
“好。”
就一个字。
我当时就傻了。
他看着我发愣的样子,又说了一句:“不过,我自己有工作。”
“月薪三千,能养活自己。”
3
民政局里开了暖气,一股热风吹过来,我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工作人员是个大姐,戴着眼镜,看我们的眼神有点奇怪。像是在看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户口本、身份证都带了吗?”她问。
我从包里摸出我的户口本和身份证。我的手还在抖,户口本递过去的时候,差点掉在地上。
他伸手接了过去,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的手很稳。
“我的在这里。”他从一个很普通的黑色皮夹里拿出他的证件,和我的一起放在桌上。
席宗鹤。
户口本上写着他的名字。很简单的两个字,我却觉得有点陌生。
大姐低头核对着信息,一边核对一边嘟囔:“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结婚跟闹着玩儿似的。想清楚了没?这可不是儿戏。”
我没说话。
席宗夕鹤却很平静地回答:“想清楚了。”
他的声音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连那个大姐都抬头多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是填表。
我握着笔,手心全是汗。表格上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我就看不懂了。婚姻状况、学历、职业……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这里。”席宗鹤的手指轻轻点在表格的一栏,“职业,填你现在做的。”
我是一家快倒闭公司的挂名设计助理,其实什么都不做,就等着我爸把我卖了。我胡乱写了“职员”两个字。
轮到他写。我偷偷瞟了一眼。
他在职业那一栏,也写了“职员”。
字很好看,瘦金体,笔锋锐利,跟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
最后是拍照。
我们并排坐在一块红色的背景布前。摄影师是个年轻小伙子,一直冲我们喊:“靠近一点!新郎笑一笑啊!结婚呢,开心点!”
我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身边的席宗鹤倒是很配合。我感觉到他的肩膀轻轻碰了碰我的。我转头看他,他正好也看过来。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不是那种大笑,但眼睛里有光。
“咔嚓”一声。
我们的第一张合照,就这样定格了。
拿到那两个红本本的时候,我还是觉得不真实。红色的封皮,烫金的国徽,里面是我们那张有点别扭的合照。
我,俞筝,二十三岁,已婚。
走出民政-政局,我捏着那个小红本,手心滚烫。
我对他说:“我叫俞筝。双人旁的俞,古筝的筝。”
他“嗯”了一声,说:“席宗鹤。席位的席,祖宗的宗,仙鹤的鹤。”
4
雨停了。
天还是阴沉沉的,空气里有股湿漉漉的泥土味。马路上的车灯连成一片,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