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村长转身。
我跟在他身后,走出门。
外面很冷,风吹在脸上,像小刀在刮。
村里没有灯,只有村长手里提着的一盏旧灯笼,光在地上晃动。
我们穿过几条巷子。
周围的房子都是黑的,没有一点声音。
前面出现了一片火光。
村子的中心是一个广场,广场中央烧着一堆巨大的篝火。
火苗蹿得很高,但周围的空气依旧是冷的。
所有村民都聚集在广场上,围着篝火站成一圈,一动不动。
他们每个人都低着头。
村长把我带到人群外围的一个空地上。
“你就在这里拍。”他说完,就走进了人群里。
我调整摄影机的角度,对准了篝火和村民。
一个女人从人群里走出来,跪在篝火前。
另一个人拿着一把剪刀,走到她身后,剪下她的一缕长发。
女人没有抬头,也没有动。
头发被递给旁边的一个老人。
老人手里拿着一个用竹篾扎成的灯笼框架,他把头发一圈一圈地缠绕在上面。
做完一个,他就把头发灯笼放到脚边的空地上。
很快,又有另一个人跪下,剪发,编织灯笼。
整个过程没有人说话。
空气里只有木柴燃烧的爆裂声。
我举着摄影机,凑近一个正在编织灯笼的老人。
“大爷,这个是做什么用的?”我问。
他没有看我,手上的动作没停。
“快过年了。”他说。
“为什么要用头发做灯笼?”我又问。
“换新岁。”他重复着,把最后一根头发丝掖进竹篾缝隙里。
我换了个方向,走到一个年轻男人身边。
“你好,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他抬头看我,脸上没有表情。
“快过年了。”他说。
“你们每年都这样吗?”
“换新岁。”他说完,就低下头,不再理我。
我退回到原处,继续拍摄。
广场上堆满了头发做成的灯笼。
仪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村民们伸出自己的左手,排成一队。
队伍最前面放着一个黑色的陶碗。
一个拿着小刀的男人站在碗边。
排在最前面的人把手伸过去,男人用刀尖撬起那人拇指上的指甲,丢进碗里。
献上指甲的人收回手,面无表情地回到人群中。
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
队伍一个接一个地上前。
我把镜头推近,对准那个陶碗。
里面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指甲。
我感到一阵反胃。
我暂停了录制,想回看一下刚才的画面。
我按了回放键。
屏幕上,村民们正在绕着篝火编织灯笼。
我按了快进,画面快速闪过。
突然,我按了暂停。
画面定格在一个正在剪发的男人身上。
他的背上,有一片不正常的“杂色”,一块黑色的、不断闪烁的噪点,附着在他的衣服上。
我皱起眉,把画面倒回去几秒,再播放。
那片杂色跟着男人的动作移动。
我抬头看向广场上的那个男人。
他正站在人群里,背对着我,他的背上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我低头看了看摄影机。
可能是镜头脏了,或者光线太暗造成的干扰。
我用袖子擦了擦镜头,重新开始录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