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苏晓低下头,盯着杯中晃动的乳白色液体,嗯了一声。母亲的手指擦过她的手腕,皮肤是温热的。

真实的触感让她一阵眩晕。

父亲咬了一口面包,像是随口说起:“昨天西郊那边出了个大车祸,挺惨的,死了七个人。”他摇了摇头,语气是寻常的唏嘘,“早上送来的报纸登了。”

母亲盛粥的手顿了顿,脸上露出恰当的怜悯:“哎,真是……家里人可怎么受得了。”

他们交谈着,语气、神态、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和苏晓过往十几年人生里经历的每一个清晨别无二致。

自然,流畅,无懈可击。

除了父亲口中“早上送来的”报纸,日期是昨天。

除了母亲颈后,那枚从我这个角度,恰好能被衣领半遮半掩的、米黄色的方形符咒。

苏晓食不知味,机械地咀嚼着,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们每一个眼神交汇,每一句平常对话,都在她耳边无限放大,扭曲成无法理解的恐怖低语。

她必须离开这里,必须去找到那个“地下室”,那个“黑盒”。

借口说不舒服,几乎是从餐厅逃了出来。父亲的目光在我背后停留了一瞬,带着些许询问,但没说什么。母亲叮嘱了一句记得吃药。

一脱离他们的视线,苏晓立刻像一道影子般扑向家里每一个可能隐藏入口的角落。

储藏室?壁橱?甚至撬开了几块看起来有些松动的地板。

没有,什么都没有。老式的单元楼,哪里来的地下室?

3 地下室的惊魂

焦躁和恐惧像藤蔓一样勒紧我的喉咙,难道那行字真的只是谁的恶作剧?或者……是她疯了?

经过父母紧闭的卧室房门时,她顿住了;家里所有地方都找过了,除了这里。

印象中,母亲似乎提过,这栋楼有些老户型的卧室底下,连着废弃的防空洞改造的小储藏间,但入口早就封死了。

心脏又开始狂跳,她拧动门把,闪身进去,反手轻轻关上门。

房间里有他们共同生活的气息,苏晓强迫自己忽略那张双人床,忽略梳妆台上母亲没带走的首饰盒,屏住呼吸,集中精神寻找。地板,墙壁,敲击,倾听。

终于,在父亲那侧靠墙摆放的沉重衣柜后方,苏晓摸到了一小片区域的木地板,声音听起来异常空洞;边缘有一条极细、几乎被灰尘填满的缝隙。

没有拉环,没有把手。

她指甲抠进缝隙,用力,纹丝不动。

找来找去,最后用一把旧钥匙粗暴地撬,指甲劈裂了,渗出点血,也顾不上。

咔哒一声轻响,一块约莫一尺见方的地板被猛地掀开一股陈腐、阴冷的空气混合着灰尘扑面而来,呛得苏晓几乎咳嗽起来。

一个漆黑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洞口,向下延伸着粗糙的水泥台阶,深不见底。

下面就是地下室。

幽深的洞口像巨兽沉默的喉咙,散发着积年的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金属气味。那黑暗浓稠得化不开,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和声音。

苏晓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远离了那个洞口,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喘息。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血液冲撞着耳膜,发出轰鸣。

真的要下去吗?

那行字的指令清晰无比——“速往地下室取出黑盒”。可眼下这情形,这隐藏在父母卧室衣柜后的、绝非善意的隐秘入口,让她本能地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