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的一声，大脑彻底空白。
遗书上的字句尖叫着砸下来：“重复日常如活人”！
苏晓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视线贪婪又恐惧地焦着在那个背影上。
妈妈动作流畅地翻着煎蛋，哼歌的间歇，还顺手调整了一下灶火的大小。
然后，她转过身，要去拿料理台上的盘子。
就在那一瞬间，苏晓的目光捕捉到了——
在妈妈散落的短发根部，衣领之上，一小块米黄色的、方形的什么东西，牢牢贴在她的颈后皮肤上。像一块突兀的膏药，边缘整齐，透着一种非人的异样感。
符咒？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站门口发什么呆？快去洗脸，早餐好了。”母亲的声音响起。平和，温暖，甚至带着一丝惯常的、催促苏晓时的轻微不耐烦。
和她记忆里的分毫不差。
可她浑身冰冷，动弹不得。
勿相认……勿相认……
“妈……妈妈？”一个破碎的音节几乎要挣脱喉咙冲出来。
就在这时，客厅沙发那边传来报纸翻动的哗啦声。
苏晓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扭过脖子。
父亲坐在他常坐的那张沙发里，背对着她，只能看到他穿着家常的毛衣，胳膊动着，正在翻阅一份展开的报纸。晨光落在他花白的鬓角。
他似乎听到了厨房里的对话，很自然地接了一句，声音透过报纸传来，有点闷：“听你妈的，快去吧，今天天气好像不错。”
那么自然，那么日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仿佛过去七天只是一场噩梦。
然后，她看见母亲——那个围着围裙、颈后贴着诡异符咒的身影——对着沙发方向，极其自然地笑了一下。嘴角弯起的弧度，眼尾细微的纹路，都和她记忆里千百次见过的、母亲望向父亲时的笑容，一模一样。
父亲似乎也感应到了母亲的目光，报纸往下挪了挪，露出他带笑的半张脸，回望过去。
那瞬间的眼神交汇，流淌着一种经年累月形成的、无法作伪的默契与温和。
苏晓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住了，恐惧不再是尖锐的尖叫，而是变成了一种粘稠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把她往深渊里拖。
她的视线无处安放，猛地落到了父亲手中那份报纸上。
大幅的黑白图片撞入眼帘——扭曲的金属，碎裂的玻璃。粗黑的标题字体，像淬毒的钉子，狠狠钉进她的瞳孔：
“恶性连环车祸致7死”
而日期栏那里，白纸黑字，印着——
昨天。
世界寂静无声。煎蛋的滋滋声，报纸的摩擦声，甚至苏晓自己的心跳声，全都消失了。
只有那份报纸的日期，像烧红的烙铁，烙在她的视网膜上。
父亲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母亲哼唱的走调歌声又响了起来，混合着报纸上那七个冰冷的“死”字。
她扶着墙，指甲几乎要抠进墙漆里，一步一步，挪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发出细碎的咯咯声。
早餐时间，餐厅里，阳光明媚。
母亲摆放着餐具，煎蛋和烤面包冒着热气。父亲抖了抖报纸，折起来放在一边，拿起筷子。
“多吃点，”母亲把牛奶推到我面前，笑容温和，“脸色怎么这么白？没睡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