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遗书背面的秘密
母亲葬礼后第七天，我在她遗书背面发现一行小字： “若见我重复日常如活人，勿惊惧，勿相认，速往地下室取出黑盒。” 次日，我看见她如常煮早餐，哼着走调的歌， 颈后贴着符咒，与沙发上翻阅报纸的父亲对视一笑—— 报纸头版登着“恶性连环车祸致7死”的新闻，日期是昨天。
雨敲在窗上，细密又固执，像无数冰冷的手指持续叩问着沉默。屋子里还滞留着一种气味，消毒水、未散尽的花香，还有一丝极淡极淡、快要抓不住的妈妈面霜的甜香，混在一起，成了葬礼后特有的、令人胸口发紧的味道。
苏晓蜷在妈妈常坐的那张单人沙发里，指腹一遍遍摩挲着手里那张微硬的纸，是遗书。打印的，措辞冷静得近乎残酷，交代了她的存款、几样首饰的归属，说爱我们，说抱歉先走一步。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穿我最后一点侥幸。
才七天，世界抽走了最温暖的光源，只剩下灰白和冰凉。
眼泪早就流干了，只剩下一种钝重的空，坠在胃里。指尖无意识地沿着纸张边缘滑动，忽然，一点极细微的凹凸感，在平滑的纸背停下。
心里漫过一丝麻木的疑惑，苏晓将纸翻过来，凑到眼前。
灯光昏暗，那行字迹又极浅，像是用没有墨水的笔尖狠狠划下的，几乎要嵌破纸背。
她辨认得很艰难，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屏住了。
“若见我重复日常如活人，勿惊惧，勿相认，速往地下室取出黑盒。”
心脏猛地一缩，随即狂跳起来，撞得肋骨生疼。
什么？
苏晓猛地抬头，视线仓皇地扫过空荡的客厅，仿佛那阴影里立刻就会走出什么来；窗外雨声淅沥，更衬得屋内死寂。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急速爬升，炸起一层细密的疙瘩。
谁的恶作剧？不像。
那笔划的深刻，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急切。
妈妈写的？她为什么要写这样的东西？“……重复日常如活人”？“……勿相认”？
脑子里乱成一团麻，胃里的空荡变成了冰冷的旋涡，苏晓攥紧了遗书，指甲掐进掌心。
那一夜，灯亮到天明，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风刮过屋檐、水管轻微的颤动——都让她惊悸不已。
那行字在她脑子里反复燃烧，每一个字都烫得吓人。
地下室？她家根本没有地下室。
2 符咒下的早餐
第二天早上，苏晓是被一阵熟悉的窸窣声和隐约飘来的食物香气弄醒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切割出明亮的光斑，空气里浮着微尘。
她猛地坐起身，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幻觉。一定是悲伤过度产生的幻觉。
她赤着脚，一步步挪向房门，手搭在冰凉的金属门把上，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拉开。
香气更浓了。黄油煎蛋的焦香，烤面包的麦香，还有……妈妈总是会给我热的那杯牛奶特有的、带点奶皮子的醇味。
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四肢，又猛地倒流回心脏，留下冰冷的麻木。她扶着门框，一点点探出头。
厨房的方向，灯亮着。
一个无比熟悉、此刻却显得无比诡异的背影，正站在灶台前。格子围裙，微微卷曲的短发，哼歌的声音——那调子跑得有点远，正是妈妈常哼的那首老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