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走之前,在我手心画了一个记号。
他说,等白色李子花第四次开花的时候,就带我走。
今天又是白花盛开的日子,买我的屠夫,已经站在了门口……
一
砰!砰砰!
灶屋的藤条门,被敲得很响。
“死丫头!作死的赔钱货!把门打开!听见没有!王叔叔等着呢!”
门外是妈妈的声音。
她对旁边的人说:
“王大哥,您别见怪,这丫头平时乖得很,今天不知道犯了什么犟……您买回去,好好收拾一顿,保准听话,给您生……”
王叔叔打断了妈妈:
“少他妈废话,城里头的大学生两万顶天了!就你屋里这个,毛没长齐,能不能下崽都两说,敢开口五千?老子是屠夫,不是开善堂的!”
妈妈急哭了:
“您是不知道啊……要不是她杀千刀的爹进去了,她那个姐姐,又几个月没寄钱回来,我但凡有点法子,也不能把小的卖了呀。”
“你信我,再养两年,就她这模样,准能再卖个好价钱……”
王叔叔大吼:“老子没空给你养!四千!再不开门,这毛驴玩意我不要了,你自己留着砸手里。”
这话像是打在了妈妈身上。
砸门和骂声更凶了。
我缩在灶台里。
灶台上,有一个很大的黑锅。
锅底黑色的灰,一直在掉落。
我摊开自己的手心。
上面有一个,只有我自己能看见的圆圈。
是哥哥走的时候,用手指头画上去的。
“这个是记号……阿依,你要勇敢,等白色的花,第四次开花的时候,我就带你走。”
想到哥哥的话,我闭上眼睛,听到了天上的灰尘在跳。
不能开门。
开了门,被带走,哥哥就找不到我了。
还有一次白花开,哥哥,就回来了……
二
哥哥很高,像山里的树。
爸爸离开后,大家都欺负我。
他们说,我是个没爹养的孩子。
他们朝我扔石头,血从头上流下,流进了身体里。
回到家,妈妈怪我弄脏了唯一干净的衣服。
她把我捆起来,用藤条打。
只有哥哥不会欺负我。
他会在我干完活后,从远处走来。
我跟在他身后,跳过水坑和田坎,躲进山里。
其他人看着我,都笑我是傻孩子。
我知道,因为他们没有哥哥。
“给……”
哥哥递过来一颗红色的糖。
我小心捧着,舍不得吃。
“阿依,你看。”
哥哥指向山里的树。
“这些是李子树,开花的时候,满山都是白的,雪一样白。”
他的声音很轻:
“如果……我还能带你来的话。”
我听不懂哥哥的话。
哥哥想起什么,他拉过我的手。
“阿依,我给你做个记号,只有你能看见,它会像我一样,会永远陪着你、保护你。”
哥哥在我手心画了一个圆圈。
因为我的手很小,哥哥很小心,怕捏疼了我。
可他不知道,我不怕疼。
我看着空空的手心,说:“我看不见。”
“用心看,就能看见了。”
哥哥肯定不会骗我。
“阿依,你想不想离开这里?”哥哥问我。
“不想。”
“为什么?”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