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我只远远地见过阿月一次。是在去往景王府的路上，一顶华丽的轿子，前后簇拥着上百名侍卫。我能感觉到，轿子里那股金色的瑞气，已经微弱到了极点，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而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黑气，已经像一张大网，将整个轿子都笼罩了起来。
我的心揪得生疼。我多想冲上去，告诉她，再等等，再等等我就能救你了。可我不能。我一旦暴露，我们俩都得完蛋。
收集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有一次，我在一个被抄家的官员府邸外，等待收集那股「抄家灭门屁」时，被景王府的巡逻侍卫发现了。
「干什么的？鬼鬼祟祟！」侍卫的刀鞘「啪」地一声敲在我肩膀上。
我连忙陪着笑脸，举起我的紫金葫芦：「官爷，小的……小的是个收气的，这家人晦气太重，小的来帮着清理清理，免得冲撞了贵人。」
那侍卫狐疑地看了我几眼，又闻了闻我身上那股因为终日与屁为伍而沾染上的复杂气味，嫌恶地皱起了眉头：「收屁的？滚滚滚！一身骚味，别在这儿碍眼！」
我点头哈腰地滚了。但我知道，我已经被盯上了。景王的人，像猎犬一样，嗅觉灵敏。
离大婚还有三天，师父清点完所有的葫芦，脸色凝重地对我说：「材料勉强够了九十九种，但还差最关键的一味主药。」
「什么主药？」我急忙问。
师父一字一顿地说道：「龙——屁！」
「龙屁？」我懵了。
「就是龙气衰败时产生的屁运！」师父解释道，「当今朝廷，外有强敌，内有奸臣，国运日衰。这股衰败之气，大部分都汇聚在皇宫大内，藏于一处，被称作『镇国石』的东西镇压着。那才是天下间最极致的阴秽之气！只有加入了它，我们的『万秽归元屁丹』才能真正功德圆满，拥有毁天灭地的威力！」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皇宫大内？镇国石？那不是茅房，是龙潭虎穴！去那里收气，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师父，这……这不可能！」
「我知道不可能。」师父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但这是唯一的办法。景王的风水大阵，阵眼就在举行婚礼的太和殿。而那块『镇国石』，就在太和殿地下的密室里。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能在他举行仪式的时候，接近阵眼，引爆屁丹。」
「大婚之日，潜入太和殿地下密室，偷走『龙屁』，然后引爆它……」我喃喃自语，只觉得手脚冰凉。这计划的每一步，都写着一个「死」字。
师父看着我，眼神复杂：「小子，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只是个收屁的，没必要为了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姑娘搭上性命。把这些葫芦扔了，我们师徒俩远走高飞，天下之大，哪里不能收屁？」
我沉默了。
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阿月那张苍白的脸，她护着那支糖葫芦的倔强，和她舔着糖衣时眼里亮起的那颗小星星。
如果我走了，那颗星星，就真的要熄灭了。
我抬起头，看着师父，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师父，您教我的手艺，不能只用来换馒头。总得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师父愣住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一丝欣慰，一丝疯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