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沉默了。
他该怎么说？说自己是因果之神，刚刚附身在这个欠了一百多万高利贷的倒霉蛋身上？
警察估计会直接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他叫裴烬，欠了我们九爷一百万。”被拷住的那个家伙趴在地上，不甘心地喊道，“警察同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
中年警察瞪了他一眼：“闭嘴！欠债要钱有这么要的吗？这是非法拘禁，是故意伤害！”
他转头看向裴烬，语气缓和了一些：“小伙子，你别怕。跟我们回所里做个笔录，把事情说清楚。这种暴力催收，是法律严厉打击的。”
裴烬点了点头。
去警局，至少暂时是安全的。豹哥就算再嚣张，也不敢冲进警察局捞人。
几分钟后，支援的警车来了。
被铐住的混混被押上了车。裴烬也一瘸一拐地，在警察的搀扶下，坐进了警车的后排。
车门关上的瞬间，他彻底松了口气。
就像一根绷紧了太久的弦，骤然松弛下来。
剧烈的疲惫感瞬间淹没了他。头疼，饥饿，浑身上下的酸痛，一齐涌了上来。
他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这是一个由无数凡人构成的世界。他们渺小，脆弱，生命短暂，被各种他曾经不屑一顾的情绪和欲望所驱动。
而他，现在也是其中一员了。
裴烬闭上眼睛。
他需要休息。他需要食物。
更重要的，他需要弄清楚，这个被他附身的“裴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及那一百多万的债务，究竟是怎么来的。
这不再是天道法则里的一行代码。
这是他必须亲自面对的，凡尘死局。
第 6 章
海川市城南分局的灯火通明。
裴烬坐在审讯室里，面前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
水的温度透过纸杯，传递到他冰冷的手指上，这是一种很细微、但很真实的感觉。
“姓名。”负责做笔录的是一个年轻的警察，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裴烬。”
“年龄。”
“二十三。”裴烬回答。这是他从这具身体残存的记忆碎片里找到的信息。
“跟那几个人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裴烬沉默了片刻。他不能说实话，只能基于现有信息，编造一个最合乎逻辑的版本。
“我……在网上赌博，输了钱。找他们借了高利贷。”裴烬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羞愧和恐惧，“一开始借了五十万，不到半年，利滚利就成了一百多万。”
年轻警察在本子里记着，叹了口气：“又是网赌。小伙子，你怎么就想不开碰这个东西。”
裴烬没说话。
他能说什么？说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蠢货吗？
事实上，也确实是。
在消化这具身体残存记忆的过程中，裴烬发现，原主的人生简直是一场悲剧的集合。父母早逝，靠着微薄的遗产和打零工度日，性格懦弱，唯一的爱好就是上网。然后，被一个弹窗广告吸引，一步步掉进了网赌的深渊。
为了翻本，他借了高利贷。最终，在催债人的暴力和恐惧下，心脏骤停，一命呜呼。
然后，裴烬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