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律师事务所所在的写字楼，初秋的风带着一丝凉意迎面吹来，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我站在街边，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没有周景辰惯用的古龙水味，也没有他办公室里常年弥漫的烟味，只有城市尘埃和车辆尾气的味道，有点呛，却异常真实。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我拿出来看了一眼，是闺蜜林晓。
"喂？晓晓。"
"怎么样怎么样？签了吗？那个渣男没耍什么花样吧？"林晓的声音连珠炮似的砸过来，充满了急切和担忧。
"签了。"我简短地回答，伸手拦下一辆刚好驶来的出租车。
"签了？！"林晓在那头尖叫一声，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太好了！我的荞荞宝贝！你终于自由了！快出来！老地方，姐妹给你庆祝！今天不醉不归！"
"好。"我拉开车门坐进去，报了个地址给司机。挂了电话，我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灰白的天光。心里那块沉甸甸压了许久的巨石，似乎随着那份签好的协议，终于彻底挪开了。
没有预想中的痛哭流涕，没有撕心裂肺的疼痛。反而是一种久违的、近乎虚脱的轻松感，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我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那个置顶的、备注为"辰"的聊天框，已经被我取消了置顶，沉到了列表下方。我点开他的头像——是我们去年在海边度假时拍的合影，他搂着我，笑得阳光灿烂。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两秒，然后毫不犹豫地点了"删除联系人"。
再见了，周景辰。我在心里默念。
出租车停在一条热闹的小吃街口。我付钱下车，远远就看到林晓站在"老地方"烧烤店门口，穿着亮眼的鹅黄色毛衣，正踮着脚尖张望。一看到我，她立刻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我。
"我的天！让我看看！"她捧起我的脸，左看右看，"啧啧，脸色还是有点白，不过眼睛有神多了！没了渣男果然神清气爽！走走走，位子我抢好了！"
她拉着我往里走，店里人声鼎沸，烟火气十足。油腻的烧烤味混合着啤酒的麦芽香气，嘈杂的人声，锅铲碰撞的叮当响……这一切都充满了活生生的市井气息，与我过去一年压抑沉默的生活截然不同。
"老板！五十串羊肉！二十串板筋！十串大腰子！烤茄子两个！生蚝一打！啤酒先来一箱！"林晓豪气干云地点单，引来旁边几桌客人侧目。
"点这么多，吃得完吗？"我被她夸张的点单逗笑了。
"吃不完打包！今天必须尽兴！"林晓拍着桌子，"庆祝你脱离苦海，重获新生！"
啤酒很快上来了。林晓熟练地开了两瓶，递给我一瓶。"来！第一口，敬自由！"她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我也拿起瓶子，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微苦的泡沫。辛辣过后，是一种奇异的畅快感。我很久没喝酒了，周景辰不喜欢女人喝酒，说不够优雅。
"快说说！那渣男今天什么反应？是不是脸都绿了？"林晓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八卦的光芒。
我想起他跪在地上那狼狈不堪的样子，想起他最后签下名字时那股狠戾，想起他绝望的嘶吼。我晃了晃酒瓶，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他？跪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