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依旧固执地试图关闭,又被他用手杖卡住,反复发出噪音。这机械的声音仿佛是他们之间僵持的倒计时。
沈清禾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没有去推开他,而是轻轻覆上了他紧紧攥着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手。
他的手掌滚烫,因为用力而青筋凸起。她的指尖微凉,带着轻微的颤抖。
感受到她手的温度,周叙白身体猛地一僵,眼底翻涌的暴戾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怔忡。
沈清禾没有看他,目光落在他因为卡门而用力到骨节发白的手指上,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周叙白,你先松手。”
周叙白眼神一暗,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仿佛她一松手就会消失。
沈清禾抬起眼,迎上他固执而恐慌的目光,重复道:“松手。电梯门这样很危险。”
她的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恐惧,也没有他预想中的决绝,只有一种复杂的、带着疲惫的……温柔?
周叙白死死地盯着她,像是在判断她话语里的真实性。几秒后,他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动,卡着门的手杖缓缓收了回来。
失去了阻力,电梯门终于顺畅地合拢,将那个象征着逃离的通道彻底关闭。走廊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
手腕上的力道依旧没有放松,但似乎不再那么充满毁灭性。
沈清禾看着紧闭的电梯门,又看了看周叙白依旧苍白却执拗的脸,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里,充满了无奈、认命,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定义的释然。
“周叙白,”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平静了下来,“我没有把你当成施舍的对象。”
她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对自己承认某个事实。
“我只是……不知道留下来之后,该怎么办。”
她抬起头,勇敢地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眸:“你是周叙白,是叙白集团的CEO。你的世界很大,很快你就会重新站到闪光灯下。而我,只是一个医生。我们的世界……本不该有交集。”
这是她最大的顾虑。一夜情迷可以归咎于酒精和冲动,但天亮之后的生活呢?身份的鸿沟,世俗的眼光,还有这段关系本身的不确定性,都像巨石一样压在她心上。
周叙白听着她的话,眼中的红色渐渐褪去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专注。他看着她,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所以,”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缓和了许多,“你是因为害怕我的世界,害怕未知,才选择逃跑?而不是因为……讨厌我?”
最后三个字,他问得极其缓慢,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沈清禾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这个在外人面前强大到无所不能的男人,此刻竟然会在意她是否“讨厌”他。
她摇了摇头,诚实地回答:“不讨厌。”
如果讨厌,昨夜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如果讨厌,此刻就不会因为他的挽留而心如乱麻。
周叙白眼底骤然亮起一簇光,像黑暗中燃起的火苗。他握着她的手,稍稍放松了些力道,拇指无意识地在她手腕内侧的皮肤上轻轻摩挲着,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