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3.

沈玙说到做到。

我的用度被克扣得厉害,每月那点月例,刚够我和小禾勉强糊口。想攒点钱给爹买药?做梦。

更狠的是,所有往娘家去的信件物品,一律被截。管家皮笑肉不笑地回话:"少爷吩咐了,少奶奶既已嫁入沈家,就该以沈家为重。外头的事,少操心为好。"

外头的事?那是我爹的命!

我心里堵得发慌,却只能点头称是。

硬碰硬没用,我得想别的法子。

我想起了祖母和婆婆都礼佛。

机会来了。

我主动去给王氏请安,态度恭顺又怯懦:"母亲,近日心中总觉不安,想是为家姐祈福不够。媳妇想为祖母和母亲绣几卷佛经,日夜供奉,以求心安,也为沈家祈福。不知……可否允媳妇些纸墨?"

王氏盯着我看了半晌,大概觉得我这念头既无聊又顺从,最终摆了摆手,允了。

纸墨终于到了手。

可怎么写才能不被发现?

我想起了小时候和弟弟玩的游戏。用米汤写字,干了无痕,用碘酒一涂就显形。家里穷,买不起玩具,这是我们从爹爹的古书里看来的,玩过好多回。

我心跳快了几分。

明面上,我规规矩矩地用墨抄写佛经,字迹工整,任谁看了都挑不出错。

暗地里,我另备一张薄纸,用细簪蘸了米汤,极轻极快地写下真正的消息:

"父安?药续?速回两字:安/危。"

"新方:川贝三钱,枇杷叶五钱……若得,速煎。"

字小得像蚂蚁,藏在正式墨迹的行间距里,不仔细对着光根本看不出。

写完,米汤干透,字迹就消失了。我把这张薄纸夹在绣品里。

接下来,就是找可靠的人送出去。

负责送洗绣品的是个姓张的老仆,话不多,眼神浑浊,但手脚干净。我观察他很久了。每次他来,我都让小禾给他倒碗热水,偶尔塞两个铜子,不多,只说"辛苦老人家"。

这次,我把那幅藏着密信的绣活递给他,语气如常:"张伯,这幅劳烦仔细些洗,要敬给老太太的。"

我特意强调了"仔细"二字,手指在绣品边缘不易察觉地按了一下。

张伯抬眼看我一下,那双浑浊的老眼似乎闪过一丝极微弱的光。他接过,什么都没说,只重重地点了下头。

心,这才稍稍落定一点。希望他能懂。希望这微弱的线,不断。

刚松半口气,麻烦又找上门。

王氏身边那个钱嬷嬷,带着几个粗使婆子,风风火火冲进我院子,脸色铁青。

"少奶奶,夫人房里丢了一支赤金簪子!有人瞧见是你院里的小禾鬼鬼祟祟在附近转悠!"她声音尖利,眼睛像钩子一样剜向吓得脸色发白的小禾。

小禾立刻跪下:"没有!奴婢没有!奴婢只是去给少奶奶取份例,路过而已!"

"还敢狡辩!搜!"钱嬷嬷一挥手,那几个婆子就要动手。

我心跳如鼓,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局,明显是冲我来的。打狗看主人,羞辱小禾,就是打我的脸。

"嬷嬷且慢。"我上前一步,挡在小禾身前,声音不大,却让她们的动作顿住了。

我转向钱嬷嬷,脸上没有怒气,只有恰到好处的疑惑和恭顺:"母亲院里丢了东西,自然是大事,该查。"

钱嬷嬷没想到我这么顺从,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