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终于空了下来。沈妙缓缓蹲下身,捡起板擦,肋骨处传来隐隐的痛感。她走到窗边,看着孙莉莉三人说笑着穿过操场,阳光给她们的背影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那样鲜活,那样张扬,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她们的舞台。
而她的世界,只有这间弥漫着粉笔灰味的空旷教室,以及口袋里那张硬质卡片冰冷的触感。
她伸手进口袋,紧紧攥住了那张卡——市神经科学与应用技术重点实验室的临时出入证。陈教授那张严肃而带着些许期待的脸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沈妙,你在理论上的敏锐度很高,但实验科学需要耐心和大量的重复……这个方向很有潜力,坚持下去。”
实验室。那里是另一个世界。没有刺耳的嘲笑,没有恶意的碰撞,只有仪器的低鸣、试剂的气味和冰冷而绝对的逻辑。在那里,她是被允许触摸知识边界的人,而不是一个可以被随意定义的“废物”。
一种冰冷的决心,像初春的溪流,悄然在她心底融化、汇聚。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她需要的不是爆发,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清算。
二
机会来得比想象中更快,也更肮脏。
放学后,沈妙因为去图书馆还书,耽搁了些时间。当她背着书包走向教学楼偏僻处的女厕所时,并不知道里面等待她的是什么。
刚推开那扇有些掉漆的门,一股力量猛地将她拽了进去!门在身后“砰”地关上,脏兮兮的红色塑料拖把桶已经抵在了门把手下。
孙莉莉、王琴、李静,三人呈半圆形将她围住。厕所隔间逼仄的空间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孙莉莉身上那股甜腻香水的混合气味,令人作呕。
“哟,大学霸,终于舍得从书堆里爬出来了?”孙莉莉笑着,但那笑意未达眼底,只有一片冰冷的恶意。她手里拿着一个从洗手池接满水的塑料盆。
沈妙的心猛地一沉,但奇怪的是,极致的恐惧过后,反而是一种异常的冷静。她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目光迅速扫过环境——唯一的出口被堵死,呼救大概率只会引来更疯狂的对待。她的右手下意识地缩进了校服外套的口袋里。
“跟你说话呢!哑巴了?”王琴上前一步,用力推了沈妙的肩膀一下。
沈妙踉跄一步,低下头,浓密的长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在外人看来,这完全是一副逆来顺受的可怜虫模样。
“看来不给你醒醒神,你是不会说话了。”孙莉莉失去了耐心,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手腕一扬,一整盆冰凉刺骨的自来水朝着沈妙当头泼下!
水流冲击的力量让沈妙闭紧了眼睛,冰冷瞬间浸透了单薄的校服,紧紧贴在皮肤上,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水珠顺着头发、脸颊不断滴落。紧接着,第二盆、第三盆……王琴和李静也兴奋地加入了“泼水节”。她们笑着,闹着,仿佛在进行一场有趣的游戏。
“看啊!落汤鸡!”
“废物就该待在垃圾桶里!要不要我们帮你进去?”
“听说你妈跟人跑了?难怪你这副德行,没娘养的东西!”
污言秽语夹杂着刺耳的笑声,像鞭子一样抽打过来。但沈妙只是死死地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她的左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帮助她维持着清醒。而她的右手,始终放在外套口袋里,食指隔着布料,精准地、无声地按下了那只旧手机屏幕上的录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