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凭我这粮,是一刀一刀劈柴换来的!”我吼回去,“你们抢官仓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米从哪来?”

没人说话了。

但没用。

午后,衙役来了,带队的是沈砚。

他没看我,只对身后挥手:“查封桑家粮仓,带走主犯。”

我笑了。

“沈砚,你信我吗?”

他手指动了动,最终垂下:“本官……依法办事。”

粮仓被砸开,米袋被拖走。

小豆子冲出来咬人,被一脚踹翻在地,吐出血沫。

禾苗哭着扑过去,被衙役一把拎起。

我扑向禾苗,却被按在地上。

膝盖磕在石板上,疼得眼前发黑。

沈砚站在我面前,影子盖住我整张脸。

“带走。”他说。

牢房又冷又湿。

我蜷在稻草堆里,听见隔壁老妪咳嗽。

她声音沙哑:“柘儿……是你吗?”

我愣住。

这是原主外婆的声音!

她爬过来,枯瘦的手抓住我:“地窖……有你娘留的东西……铜钥匙……在灶台第三块砖下……”

话没说完,她断了气。

我整夜没睡。

天一亮,暴雨倾盆。

狱卒打瞌睡,我撬开窗栏,冒雨逃回桑家。

地窖已被淹了一半。

我泡在冰水里,摸到灶台下那块松动的砖。

铜钥匙锈迹斑斑,插进地窖暗格锁孔——“咔哒”一声。

里面是一本手抄《齐民要术》,纸页泛黄。

翻开第一页,是原主娘的字迹:“柘儿,存粮即存命。”

夹页里,还有一张地契——城西义庄,归桑家所有。

我浑身湿透,却像被火烤着。

原来娘早把最后的退路,藏在了义庄。

可当我赶到义庄,门锁着。

沈砚站在门口,浑身是血,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木箱。

“你来晚了。”他声音嘶哑,“柳含烟买通巡抚,明日就要抄没义庄。”

我盯着他:“你为什么在这?”

他打开木箱——里面是三百斗米,粒粒饱满。

“官仓是空的。”他苦笑,“但义庄,一直是满的。”

“你早就转移了粮?”

“从你开食堂那天起。”他看着我,“我知道,只有你能守住它。”

雨越下越大。

我伸手摸箱里的米,温的,像活的。

远处传来马蹄声。

柳含烟带人来了,火把在雨中噼啪作响。

沈砚突然抓住我手腕:“走!带着米,走!”

“那你呢?”

“我是县令。”他扯下官印塞给我,“粮仓……归你。”

火光中,他转身迎向马队。

背影挺直,像一杆不肯弯的枪。

我抱紧官印,转身冲进雨幕。

身后,刀光闪过。

他倒下的那一刻,没喊疼,只喊了一句:

“桑柘——跑!”

5.

我蹲在破庙的角落,手里攥着那本被雨水泡得发软的《齐民要术》。

火堆噼啪作响,映着小豆子和禾苗熟睡的脸。

他们蜷在稻草堆里,像两只被遗弃的小猫。

庙外雨还没停。

三天了,我带着他们东躲西藏,不敢回村,不敢进城。

柳含烟贴了告示:捉拿“私粮首犯桑柘”,赏银五十两。

五十两,够买一百条人命。

我翻到书最后一页,娘写的那句“存粮即存命”已经被水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