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哗然。山本家族从文化守护者变成了全球笑柄,信誉彻底破产,家族企业股价暴跌,债主临门。昔日的辉煌与崇拜,瞬间化为嘲讽与质疑。
就在调查报告正式公布的当天下午,我在上海外滩一家顶级酒店的露台,举办了一个小型的私人发布会。面对寥寥几位事先并未被告知具体内容的资深文化艺术记者,我平静地宣布,经过三年不懈的努力,通过技术复原和碎片整理,我已基本复原了祖父当年被山本健一郎撕毁的日记原本内容。
记者们面面相觑,显然将我的声明与刚刚爆出的山本丑闻联系了起来。一位以犀利著称的女记者忍不住发问:“林先生(我化名林先生),山本美术馆火灾和赝品事件刚刚曝光,您就宣布复原了日记,这是否太过巧合?您是否在暗示,这场大火和赝品,与三年前的那场拍卖会有关?”
我端起侍者递上的高脚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目光掠过黄浦江对岸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巴黎那个冰冷的下午。
我转过头,看着她,嘴角浮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缓慢而清晰地说道:“他以为撕掉的,是最后一本。”
顿了顿,我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感受着那股灼热顺着喉咙滑下,然后补充了那句早已准备好的、也是祖父笔记扉页上唯一一句用朱砂写就的话:
“其实,我祖父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做旧。”
露台上静得只剩下江风的声音。记者们怔在原地,消化着这句话背后可能蕴含的惊涛骇浪。我没有再回答任何问题,转身离开了露台。
窗外,是这个城市永不熄灭的灯火。桌上是新送来的财经报纸,头版是山本家族申请破产保护的新闻。我拿起一支钢笔,在一张便签上随意画了一个纸槌瓶的轮廓,然后,缓缓地、一道一道地,将其涂黑。
尘埃落定?不,这只是个开始。贪欲不死,赝品永存。而真正的传承,永远在人心,不在器物。祖父用他的一生,教会了我如何“做旧”,也最终让我明白,为何要“守正”。
杯中的酒已尽,冰塊融化,只剩一絲淡淡的涼意。
露台上的寂静,被相机快门疯狂的咔嚓声打破。镁光灯像骤起的闪电,将我的侧脸映得一片雪白。我没有躲避,任由那些光线在身上刻下短暂的光斑。记者们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问题像冰雹一样砸来。
“林先生,您的意思是山本美术馆的赝品与您祖父有关?” “您是否承认策划了这一切?” “火灾是否也与您有关联?”
我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只是在保镖的护送下,沉默地穿过激动的人群,离开了喧嚣的露台。身后,是沸腾的疑问和即将席卷全球的舆论风暴。我知道,我刚才那几句轻描淡写的话,比山本美术馆的火还要灼热,足以将很多隐藏的东西烧成灰烬,也足以照亮一些黑暗的角落。
回到下榻的酒店套房,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纷扰。我打开加密电脑,几条信息几乎同时跳了出来。
一条来自代号“瓷匠”的老先生,我们瓷器制作的核心人物,信息只有简短的四个字:“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