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圣诞前夕的论文焦虑
2015年圣诞前三天,北方的雪下得比往年早。清晨的雪粒子敲在宿舍窗户上,“沙沙”响得像撒了把碎盐,等林晓抱着论文初稿从打印店回来时,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踩在脚下“咯吱”轻响,把校园里的圣诞气息衬得更浓了——主干道旁的梧桐树缠满了暖黄色的彩灯,图书馆门口的圣诞树缀着银丝带和小铃铛,风一吹,“叮铃叮铃”的声音裹着雪粒子飘过来,落在羽绒服帽子上,一捏就化了。
林晓的羽绒服口袋里揣着颗没拆的圣诞糖,是系班王老师下午发的。当时她去交论文提纲,王老师从抽屉里摸出一把糖,笑着说“提前祝你们圣诞快乐”,糖纸是薄荷绿的,印着个戴红帽的小雪人,她捏在手里,凉丝丝的甜意透过糖纸渗过来,却压不住心里的慌——导师上午在微信里圈出了三处数据错误,红色的圈像小拳头,砸在屏幕上,也砸得她心里发沉。
302宿舍的门虚掩着,没进门就先闻到了姜茶的甜香。张悦坐在靠门的书桌前,手里攥着团红色毛线,毛线针在指间灵活地穿梭,正织着一只圣诞袜,袜口已经织出了圈白色的绒毛边;李萌趴在对面的床上,手机屏幕亮着,正和家里视频,手里捏着个刚买的圣诞发箍,鹿角上沾着亮晶晶的碎钻,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回来啦?”张悦抬头,把桌上的搪瓷杯往她这边推了推,杯壁还冒着热气,“刚煮的姜茶,加了桂圆和红糖,快喝杯暖暖,你脸都冻红了。”她说话时带着重庆姑娘特有的爽朗,毛线针“嗒嗒”戳着毛线团,和窗外的雪声混在一起,格外热闹。
林晓放下怀里的论文,纸页边缘被风吹得卷起来,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批注。她接过姜茶,陶瓷的暖意顺着掌心往上爬,一直暖到胸口,却没驱散眼皮上的沉——最近赶论文赶得厉害,连着五天凌晨一点才睡,昨晚甚至趴在桌上改到两点,电脑屏幕的光把“数据误差分析”几个字照得发亮,却怎么也理不清思路。
“论文改得怎么样了?”李萌挂了视频,探出头来问,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我下午去图书馆,看见陈雪也在改论文,她还跟我说‘改完就能回家过圣诞’,手里还攥着个包装好的礼盒,说是给她爸妈带的围巾。”
林晓喝姜茶的动作顿了顿,心里又沉了沉。她和陈雪不算特别熟,却也一起泡过好几次图书馆。上周三下午,打印店的A4纸用完了,她正着急,陈雪从自己的打印堆里抽了三张递过来,笑着说“我多打了两份,你先用”。那天陈雪穿的就是件红色的圣诞毛衣,袖口绣着只小鹿,针脚很细,一看就是手工织的,手腕上系着根绿色的圣诞绳,绳尾挂着个小铜铃,一动就“叮铃”响,她当时还夸了句“学姐的铃铛真好看”,陈雪笑得眼睛弯起来,说“是我妈织围巾时顺便编的”。
“改得差不多了,就差核对数据。”林晓把论文摊在桌上,屏幕上的表格还停留在昨晚的页面,鼠标指针在“样本容量计算”那栏晃着,“我先歇十分钟,等会儿再弄,脑子都转不动了。”
张悦“嗯”了一声,继续织她的圣诞袜:“别太累了,晚上咱们去吃食堂的圣诞套餐,听说有烤鸡和热红酒呢。”李萌也跟着附和,说要把圣诞发箍戴去,拍张照片发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