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法官敲下了法槌。
“咚——”
一槌定音。
婚姻关系解除。婚生女陈晓玥由原告李雪抚养,被告陈昊每月支付抚养费六百元。
对于财产部分,法院认定那笔“父母借款”证据形式完备,李雪无法举证其为赠与,故采纳男方意见,需先扣除该笔债务。但由于男方同时存在短期内大额转出资金的行为,导致共同财产范围难以厘清,法官建议双方就具体分割方案另行协商或另案起诉。
陈昊一家面无表情地听着判决。
散庭后,陈昊一家和律师低声交谈着快步离开,讨论着如何应对可能的“另案起诉”,语气中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轻松。没有人看李雪一眼,更无人关心那六百元如何支撑一个婴儿的生活。
走出法院,阳光刺眼。李雪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女儿的笑脸。
“宝宝,”她对着屏幕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别怕,妈妈在。”
这句话,是说给女儿听的,更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只是这一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份“在”,能依靠什么来支撑。
第三章 晚安,小星星
幼儿园园长办公室,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薰气味,与窗外孩子们嬉闹的生机勃勃格格不入。李雪坐在园长对面那张过于柔软的客椅上,双手将辞职信平铺在光洁的桌面上,像展开一件烫手的物什。
“李老师,这……太突然了。”园长是一位五十岁上下、气质温婉的女性,她推了推眼镜,目光从信纸移到李雪苍白的脸上,带着真诚的惋惜,“你是我们园的骨干,孩子们都喜欢您,家长们的评价也一直很高。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商量,比如……调整一下带班时间?”
李雪的指尖微微蜷缩。园长的好意像一根细针,刺破了她强撑的平静。她几乎要脱口而出诉说自己的困境,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如何说?说她的时间无法调整,因为没有一个长辈能在下午四点帮她接过孩子?说幼儿园的薪水,即便一分不差,也请不起一个能工作到晚上七八点的保姆?她的困难是结构性的,无解的。
“谢谢园长,”她垂下眼睫,避开那关切的目光,声音低却清晰,“是我个人的原因,确实……无法兼顾了。给园里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园长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她也是女人,隐约能猜到几分。这年头,年轻妈妈独自带娃的艰辛,她见过太多。最终,她拿起笔,在辞职信上签了字。“李雪,我尊重你的决定。园里的大门,以后你想回来了,随时欢迎。”
“谢谢。”李雪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这一躬,是对这份曾经热爱的工作的告别,也是对这份善意的感激。
下午,是她带的向日葵班的最后一节活动课。她带着孩子们唱了那首最熟悉的《晚安歌》。歌声响起时,几个敏感的孩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仰着小脸呆呆地望着她。
“李老师,你明天还会来吗?”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就是上次问她会不会回来的那个,再次怯生生地开口。
李雪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她蹲下身,平视着孩子清澈的眼睛,努力弯起嘴角:“老师要出一趟远门,会有更棒的老师来陪你们。你们要乖乖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