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拿着刚出来的孕检单,看着上面“宫内早孕,活胎”的字样,心里涌动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不安与喜悦的暖流。

这份暖流,很大程度上源于站在我身旁,此刻正轻轻握着我的手,眼神里满是关切和期待的男人——沈析。

一抬头,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周砚白就站在几步开外,似乎也是来探望什么人。

三年时光似乎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气质更沉郁了些,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更强了。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猝不及防的愕然,然后,缓缓下移,定格在我手中那张粉色的检查单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走廊的喧嚣瞬间退远。

他一步步走过来,脚步很沉。在我面前站定,视线从孕检单移到我微微隆起的小腹,再回到我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极冷、极讽刺的弧度。

“怀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静,却比怒吼更令人心悸。“恭喜。”

那声“恭喜”,像淬了冰的刀子,扎得人生疼。

我握紧了手里的单子,努力维持着镇定:“谢谢。”

他不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复杂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暗流汹涌。

然后,他猛地转身,像是多待一秒都会让他失控。许是转身太急,又或许是心神激荡,他竟撞倒了旁边立着的输液架。

金属支架倒地,发出刺耳的哐当声。药瓶碎裂,液体汩汩流出。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周砚白背对着我,蹲下身,想去扶起那支架。

我却清楚地看到,他的手,在抖。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轻巧的金属杆。

他试了几次,才勉强将支架扶起,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个永远从容不迫、掌控一切的周砚白,此刻竟狼狈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没有回头,几乎是逃离了现场,背影僵硬,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仓惶。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遇见沈析,是在我离开周砚白一年后。那时,我的花艺工作室刚走上正轨,但内心的荒芜,并非忙碌所能完全掩盖。

一个午后,我抱着一大捆刚到的荷兰郁金香,艰难地想要推开工作室的玻璃门,一阵风抢先一步,将几张设计草图吹得满地打滚。

我正手忙脚乱,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需要帮忙吗?”

回头,便看见沈析。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麻衬衫,身形清瘦,眉眼干净,像雨后初霁的天空。

他利落地帮我拾起散落的画稿,整理好递还给我,动作间带着一种不疾不徐的沉稳。

“谢谢。”我有些不好意思。

“不客气。”他笑了笑,目光落在我怀里的郁金香上,“颜色很漂亮,是准备做沙龙用的吗?我看你门口的海报。”

原来他是对面新搬来的建筑设计事务所合伙人,注意到了我工作室即将开办花艺沙龙的消息。就这样,我们有了第一次简短的交谈。

他的眼神清澈,交谈时专注地看着对方,让人感到被尊重。这与周砚白那种习惯性带着审视和疏离的目光截然不同。

真正的相识,始于一场意外。工作室的电路老化,深夜突发小火警,虽然火势不大,但烟熏和水渍让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