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脸上的凶狠和怨毒,正在一点点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针筒,又看了看周围脏乱的环境。

然后,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凄厉,悲伤,充满了打工人的辛酸。

6

怨灵护工的哭声,比她嘶吼的时候还要吓人。

那是一种包含了无尽委屈和迷茫的哭嚎,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让掩体后面的虎哥他们汗毛倒竖。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

一个凶神恶煞的厉鬼,被我说哭了?

“我……我不知道……”怨灵护工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他……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他?”我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他是谁?你的直属领导吗?是他给你下达的KPI指标吗?”

她点了点头,抽泣着说:“是……是院长……他说……不听话的……都是垃圾……要清理掉……”

“胡闹!”我义正言辞地拍了一下桌子,“这是典型的权责不清,指令模糊!作为管理者,下达指令时怎么能用‘垃圾’这种带有歧义的词汇?这是严重的管理失职!”

我看着她,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这位同事,你也是受害者。你被一个不负责任的领导,用一个模糊不清的指令,给带到沟里去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不知道从哪件衣服上找到的餐巾纸,递了过去。

“别哭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首先要解决问题。”

怨灵护工迟疑了一下,用那只完好的手,接过了餐巾纸。她胡乱地在脸上擦了擦,虽然没什么用,但哭声总算是小了一些。

“解决……问题?”她茫然地看着我。

“对。”我点点头,进入了解决方案提供者的角色。

“现在时间还来得及,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我们完全可以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一次绩效自救。”

我拿起那本工作日志,翻到空白页,又从桌上捡起一根烧黑的木炭。

一个简易的白板和马克笔就有了。

“我们来复盘一下。”我在日志上画了一个表格,“你的核心KPI有三项:恐吓次数50次,重度惊吓状态3人,淘汰体验者1人。”

“我们逐条分析。首先,淘汰体验者1人。这一条的风险太高,性价比太低。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体验者是客户,淘汰客户会引发严重的客诉问题,甚至可能导致你的从业资格被吊销。所以,这一项,我们直接放弃。”

怨灵护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其次,重度惊吓状态3人。这个难度比较大,而且带有很强的主观性。什么叫‘重度’?标准很难界定。而且强行惊吓,容易导致体验者产生逆反心理,给出服务差评。所以,这一项我们可以作为努力目标,但不是强制要求。”

我又在第二项后面画了个问号。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项:恐吓次数50次。这一项是最好操作,也最容易达成的。”

我看着她,露出了一个鼓励的微笑。

“你看,我们这里有五个人。你只需要对着我们每个人,进行十次标准化的、无伤害性的、流程化的恐吓,这个KPI不就轻松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