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气混着他嘴里的污言秽语,喷在我的脸上。
「你妈那个贱人,以为跑了就干净了?她这辈子都洗不掉,生了你这么个孽种!」
他通红的眼睛瞪着我,吼道:「你是那个强奸犯的女儿!你跟你妈一样,骨子里都犯贱!」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原来,妈妈是被他从城里抢回来的。
原来,我不是他的孩子。
他打得累了,把我像扔破布一样扔在门外。
我浑身是血,躺在冰冷的泥地上,奄奄一息。
村口的刘奶奶是个赤脚医生,她看不下去,趁着夜色,偷偷把我拖回了她家。
她给我上药,喂我喝了一碗热乎乎的米汤。
昏暗的油灯下,她叹了口气。
3.
「你妈刚被抢来那会儿,性子烈得很,天天寻死。」
刘奶奶一边用草药给我敷脸上的伤,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后来发现怀了你,人就安静下来了。」
「她那时候偷偷跟我说,」刘奶奶压低了声音,「她说,『我要生下他,让他替我记住回家的路。』」
刘奶奶的话,像一颗石子,在我死寂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圈圈涟漪。
妈妈不是恨我。
她只是把我当成了回家的工具?
可她明明已经回家了,为什么还要抛弃我?
为什么还要那样对我?
我想不明白。
伤好得差不多后,我回到了那个破烂的家。
苏大山依旧每天醉生梦死,对我视若无睹。
我开始偷偷在屋子里翻找。
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藏着妈妈的秘密。
终于,在苏大山那张散发着恶臭的床底下,我摸到了一个冰冷的木箱子。
箱子上了锁。
我找不到钥匙,只能每天趁苏大山睡死过去,用石块,一点一点地砸那把生了锈的铁锁。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害怕被发现,砸几下就停下来,竖着耳朵听床上的动静。
苏大山的鼾声像拉风箱,又响又重。
我砸了整整一个星期,那把锁终于被我砸开了。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箱子。
4.
几年后,在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苏大山醉醺醺从外面回来,脚下一滑,摔下了屋后的山坡。
等被人发现时,身体都僵了。
他死了。
我成了彻底的孤儿。
村里人说我命硬,克死了爹。
我没有哭,只是麻木看着他们把苏大山的尸体抬走。
他死了,我自由了。
我走进那间充满了苏大山臭气的木屋,从床底下拖出了那个被我藏起来的木箱。
箱子里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婴儿小衣服。
衣服很小,料子很好,看得出被主人精心保管着。
衣服下面,压着一本残缺的日记本。
封皮已经泛黄,边角都卷了起来。
我翻开日记,里面的字迹娟秀,透着一股书卷气。
那是妈妈的日记。
日记里,她记录了她对腹中那个孩子的爱意和期待。
她叫他,「星辰」。
「我的星辰,妈妈今天又想你了。不知道你是个男孩还是女孩,但妈妈都一样爱你。」
「星辰,你要快快长大,带妈妈回家。」
字里行间,满是对一个新生命的期盼。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心也跟着那温柔的笔触一点点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