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妈妈是爱过我的。
可是，当日记翻到最后几页时，字迹突然变得潦草而绝望。
「血……好多血……」
「我的星辰，没了……」
「那个恶魔……我恨他！我恨不得杀了他！」
歪歪扭扭的字，浸透了纸背，我能感受到她当时彻骨的绝望和恨意。
她流产了。
我呆呆地看着那几页日记，根据上面记录的日期，和我自己的生日推算着。
一个惊恐的念头，钻进了我的脑子。
我是在她流产之后，才被怀上的。
5.
这个发现，如遭雷击，我呆若木鸡。
我不是她期盼的「星辰」。
我是在她失去了希望之后，被那个她称之为「恶魔」的男人，强行留在她身体里的证据。
我是她被囚禁、被玷污后生下的「孽种」！
她恨的，从来不是我这个可以带她回家的「工具」。
她恨的，是我的出身，是我血管里流淌的，那个恶魔的血。
我终于明白，她离开那天，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我，为什么会一脚把我踹开。
因为看到我，就会让她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想起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
悲痛和屈辱如排山倒海，将我拍倒在地，我蜷缩着，只剩下喘息。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做错了什么？
悲痛过后，一个执念在我心里疯长。
我必须去问她，当面问她一句，为什么。
我要让她亲口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
我带上了那本残破的日记，拿走了苏大山床底下藏着的几张零钱，那是他所有的积蓄。
我扒上了一辆出山收山货的拖拉机，离开了这个囚禁了我十年的地方。
拖拉机在颠簸的山路上行驶，我回头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村庄。
路上，我给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
婉清。
我不知道妈妈的名字是哪两个字，但我固执地选择了这两个。
就当是，对我从未拥有过的母爱，最后一点可笑的幻想。
6.
我一路乞讨，一路打听。
靠着那串早已刻在骨子里的电话号码，和妈妈日记里偶尔提及的城市名字。
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终于来到了这座对我来说全然陌生的大城市。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害怕和自卑。
我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缩在城市的角落里，仰望着那些不属于我的繁华。
最后，我找到了顾家的豪宅。
那是一栋巨大的别墅，带着漂亮的花园和喷泉，像电视里的宫殿。
我躲在对面的街角，等了很久。
终于，别墅的大门开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出。
后座的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我日思夜想的脸。
是妈妈，慕婉清。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米色长裙，头发挽成了优雅的发髻，脸上画着精致的妆。
她的身边，坐着一个穿着小西装的男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
她正温柔地牵着那个男孩的手，低头对他笑着，那笑容，是我在山里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幸福。
那个男孩，应该就是顾梓睿。
而我，胸口却像被生生撕开一个口子，疼得喘不过气。
凭什么？
凭什么他可以享受母爱，而我，就要被当成垃圾一样丢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