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桉既已入局，为他解释清楚前因后果倒也应该。
“我的母亲玉川长公主，世人皆知是因沧澜关一战引起旧疾回京病故的，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回京。”
“沧澜关一役，因世家在兵器、船只造材上贪墨，众多将士和我母亲甚至未对上敌将主力，便战至力竭沉船而亡尸骨无存。”
“京郊别院立的只是我母亲的衣冠冢，因为如此惨状必会动摇民心，死于普通兵士之手亦有损母亲英名，先帝大为悲恸，却也只能暗中下令严惩贪墨案。”
“世家为逃避罪责竟罔顾法度，推了不少旁支中人出来顶罪，先帝怒极攻心同世家斗法，将所有该惩治之人全部斩首，却因未修养得当，耗尽心神后驾崩。”
“这是世家腐败惹出的祸事，我入朝为官后就在想，若他们能记住这次教训，陛下便能等朝堂安稳后推进变革。”
“可贪与不贪易于伪装，他们表面不像从前那般奢靡，背地里却依旧饮着满庭春，这是千金一杯的酒，送往世家的每一壶满庭春中我都派监察司的人下了慢性毒药，只要他们偶有停饮，毒性自消，但朝堂之上，毒入肌里且愈来愈重的人太多了，杀头的罪都不能让他们心怀畏惧，平缓的变革绝不可能成事。”
“为帝者擅制衡之术，陛下看重朝堂的安稳，更不该忘记前朝的教训，所以我取了“先帝生前喜爱的滴水观音，以此之毒给世家重创，打破现有的安稳，也让陛下明白为君者不可安享朝堂，应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此行非我心怀愤恨的激进之策，我也曾踌躇过，想来想去这都是铲除世家，减少百姓所受剥削的必行之举，那么为什么不早一点去施行呢？”
“世家体系盘根错节，如今最顶端的号令权和执行权都在我们手里，周庭桉，现在就是变革最好的时机。”谁完成了这次变革，谁就能坐稳权力的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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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我的讲述，周庭桉看向我眼神此时流露出的是同等的认可，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件塞到我的手中。
“如今变革直指世家，监察司行监察百官之职，手握朝臣把柄，至关重要亦危险万分，沈大人回去后身边需时刻有人护卫，这枚私印现物归原主。”
小小的黄色印章落在我的手里，带着周庭桉身体的余温，这枚私印可调动玉川长公主的部分精兵，是母亲给我的保障。
“陛下虽让我约束沈大人，可今晚与沈大人交言谈心，沈大人自去做应做之事，陛下那边自有周某担待。”
“周大人既如此说了，为官之道，我自是要投桃报李的，我既做了你的首辅夫人，内宅之事定会为你打理妥当。”我在修习政事时，宅中理家之事也是宫中的尚宫亲自教习的。
周庭桉对此尚未应答，忽然俯身过来，在我耳边轻语：“红烛未熄，窗外有影，恐墙有耳，伏寇在侧。今夜想必世家和陛下都有人来监视，你我谈话声虽小，现下入夜已深，是该安寝了。”
我侧身看向窗边漏出的一角黑影，起身同周庭桉相携进了内室，我和他虽不是郎情妾意的正经夫妻，但我睡过军营，周庭桉宿过陋室，身边多了一个人，倒也没有什么不习惯，依旧是一夜好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