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首先传到了韦尔瓦当地的军事长官那里。这位长官是佛朗哥政权下的典型军官,内心亲德,但表面上必须维持西班牙的中立立场。他立刻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一面下令严密封锁消息,一面派人将尸体和物品送往当地医院进行初步检查,同时火速向马德里方面报告。
几乎在同一时间,英国驻马德里大使馆的军事参赞,也“恰好”收到了一份来自伦敦的、语气异常“焦虑”的加密电报。电报询问是否有一架英国军机在西班牙海岸失事,机上一位名为“威廉·马丁”的少校携带了“极其重要”的文件,要求大使馆不惜一切代价确认少校生死,并“务必确保”公文包的绝对安全,立即归还英方。
这封电报,正是詹姆斯·埃德加顿上校指挥棒下的第一个音符。
在伦敦,詹姆斯坐在他那间堆满文件的办公室里,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他面前的通讯线路直通马德里。他就像一位远程操控木偶的大师,虽然身在千里之外,但马德里每一个相关人物的反应,都在他精心编写的剧本预料之中。
“鱼儿嗅到饵料了,”詹姆斯对着话筒低声说,另一端是他在英国驻西班牙大使馆最信任的联系人,“现在,开始表演我们的‘焦虑’。”
在马德里,英国大使馆立刻行动起来。大使本人亲自出面,向西班牙外交部发出正式、紧急且态度强硬的照会,要求西班牙当局立即归还“马丁少校”的遗体和他携带的“英国政府财产”——那个公文包。英国人的表现堪称完美:他们显得忧心忡忡,措辞严厉,反复强调文件的极端敏感性,甚至暗示如果文件泄露,将严重影响英西关系。这种“欲盖弥彰”的焦急,恰恰是最好的广告。
西班牙人不是傻瓜。他们一边安抚英国人,承诺会按照国际法处理,一边暗中将公文包送到了马德里一处不起眼的别墅——这里是德国军事情报局阿勃维尔在西班牙的重要据点。西班牙人想做个顺水人情,也让德国人看看自己的“价值”。
公文包被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的文件似乎经历了海水的浸泡,但字迹大多仍可辨认。阿勃维尔驻马德里的头目,卡尔-埃里希·库伦塔尔,一个精瘦、目光阴鸷的情报老手,亲自检查了这些文件。他看到了那封奈爵士致亚历山大将军的信,看到了蒙巴顿的推荐信,也看到了那些塑造“马丁”人格的私人物品。
库伦塔尔的第一反应是怀疑。这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个圈套。一具携带绝密文件的尸体,恰好被冲到亲德势力控制的西班牙海岸?英国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小心了?
“检验每一个细节,”库伦塔尔对手下的专家们下令,“纸张、墨水、签名、印章。检查尸体,死亡时间、死因。我要知道这是不是英国佬耍的花招!”
与此同时,詹姆斯上校的第二步棋启动了。他启用了代号“青铜甲”的王牌双重间谍。“青铜甲”的真实身份是西班牙海军总部的一名高级军官,有着坚定的反法西斯信念,暗中为盟国服务。他“无意中”向一位与他有“交情”的德国情报官透露:英国大使馆这几天像热锅上的蚂蚁,似乎在疯狂寻找一个在西班牙海岸失踪的军官,据说此人携带的文件关乎盟军下一步的重大战略部署,连丘吉尔都亲自过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