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条来自“内部”的“秘密”消息,与库伦塔尔看到的文件、以及英国大使馆异常激烈的反应,开始相互印证。

在马德里一家高级咖啡馆的角落里,“青铜甲”与他的德国联络人“碰巧”相遇。

“听说你们最近捞到点什么?”青铜甲压低声音,故作神秘,“我们那边(指英国使馆)都快急疯了,密码室彻夜灯火通明,来往伦敦的电报像雪片一样。”

德国联络人不动声色地搅动着咖啡:“哦?是关于那个淹死的少校?”

“嘘!”青铜甲做出紧张的样子,“别提这个。我只能说,那家伙带的东西,要是丢了,有些人得上军事法庭。据说是关于‘萨拉森’和‘哈斯基’的最终决定……。”

“萨拉森”?“哈斯基”?这两个代号像电流一样击中了德国联络人。他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匆匆结束了会面。

库伦塔尔收到了这份来自“可靠线人”的报告。疑云似乎开始消散。如果这是骗局,英国人何必如此大动干戈?那个溺水身亡的军官,肺部的积水符合溺亡特征(西班牙医生的初步检查报告也送到了他桌上),死亡时间大致与推测的飞机失事时间吻合(这得益于本杰明团队精心计算的投放时间和防腐处理)。文件用的纸张是英国陆军常用的类型,奈爵士和蒙巴顿的签名经过初步比对,也与档案中的样本高度相似。那些私人的情书、账单,细节丰富,难以凭空伪造。

但是,库伦塔尔依然犹豫不决。他的职业本能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他起草了一份给柏林总部的报告,详细陈述了发现文件的经过、内容以及他的初步判断,但他特别强调了其中的疑点,建议总部谨慎对待。

然而,在柏林,更高的权力意志已经等不及了。报告被直接送到了希特勒的军事顾问们手中,甚至可能送到了元首本人的办公桌上。此时,东线斯大林格勒的惨败阴影尚未散去,地中海战局牵动着希特勒敏感的神经。他迫切需要知道盟军下一步的主攻方向。这具尸体带来的情报,就像沙漠中的甘泉,尽管可能有毒,但对焦渴的人来说却充满诱惑。

希特勒的直觉(或者说他一贯的对巴尔干地区的担忧)开始起作用。他更倾向于相信盟军会进攻希腊,以切断德军与罗马尼亚油田的联系,并可能北上攻击他在欧洲的“柔软下腹部”。这份来自“马丁少校”的文件,完美地印证了他的预感和战略忧虑。

柏林向库伦塔尔发出了明确的指令:进一步核实,但基本采信文件内容。压力传回了马德里。

此刻,詹姆斯上校打出了最后一张牌。在英国大使馆持续施加的强大外交压力下,西班牙当局终于“不情愿”地决定将公文包“完整归赵”。但在归还之前,库伦塔尔的人已经用微型相机将每一份文件都拍摄下来。这些胶卷被以最快的方式送往柏林。

当那只饱经风霜的公文包终于交还到英国大使馆官员手中时,一场精彩的戏落幕了。英国官员当着西班牙人的面,仔细检查了文件(当然,他们早已知道内容),然后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表情由极度焦虑转为故作镇定。这一切,都被暗中观察的德国间谍看在眼里,并汇报给了库伦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