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他拂袖而去的背影,与当年满心满眼都是我的那个少年,在这一刻重重叠合。
万千心绪,如潮水般汹涌而过,最终只凝成一片死寂的平静。
我垂眸,轻声道:
“此心已非彼心。”
皇后静默地望了我许久,凤眸中掠过一抹了然,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罢了。既是你的选择,本宫便依你。懿旨不日便会送至府上。”
我行礼拜别皇后,
回到那座曾承载我无数悲欢的首辅府邸。
庭阶寂寂,谢淮安竟也是一夜未归。
虽然我不是很在乎,他去哪里了,
但是我和他,终究是夫妻一场。
纵使他已移情,可当年是他将我从压抑的萧家解救出来,在我因母亲离世而心如死灰时,是他一点一滴抚平我的伤痕,教会我如何去爱、去信任。
过往七载,并非全是虚妄。
所以,即便是我们已经走到了和离这个地步,我也该当面告知他一声。
不至于让他措手不及,也算是为彼此保留最后一份体面。
于是,我吩咐小厮:
“去请大人回来用晚膳,就说我有要事相告。”
只是,我等了许久,
等到日落月升,等到案上菜肴渐冷,等到烛火燃至昏黄。
我还是没能等到他回来。
直至夜深,小厮才独自返回,躬身禀报:
“夫人,大人说……萧姑娘初回京城,诸事未备,琐务缠身,他需在旁帮衬,今晚就……不回来了。”
我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唇边泛起一丝浅淡的苦笑。
安顿居所,何等琐事,何须劳烦当朝首辅亲力亲为?
无非是心之所系,甘之如饴罢了。
最后一点犹豫,至此消散。
原本想留的体面,他既不需要,那便算了。
3.
我独自一人用过晚膳,
回到房中开始收拾行装。
既已决定和离,那这京城便再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外祖父常年镇守边关,娘亲生前最放不下的便是他老人家。
从前因着谢淮安的缘故,我始终不便远行,如今倒正好去了却这桩心事。
我将箱笼一一打开,把属于我的物件仔细收拣。
待到仆从将行李悉数装上车马,东方已现出鱼肚白。
我正要出门,迎面便撞上了匆匆赶回的谢淮安。
他衣袂间带着夜露的寒凉,手中却小心翼翼地提着一包尚带温热的糕点,正是我从前最爱吃的那家。
“阿熙,你这是……”
他看到院中停放的箱笼时骤然止步,脸上的倦意瞬间被惊愕取代。
目光扫过满载的马车,谢淮安眉头微蹙。
随即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神色竟缓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了然的无奈。
“不过是一时口角,何至于此?”
他走上前,语气里带着几分习惯性的包容,仿佛在看待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我们夫妻七载,你怎地还是这个性子,一言不合就要离家出走,有问题我们不能好好沟通吗?”
他轻叹一声,将尚带温热的糕点递过来,声音放得柔软:
“昨日是我言语冲动了,不该与你争执。只是阿熙,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
“月儿毕竟是你妹妹,她刚回京城,宅子新置,是有诸多不顺,处处都需要人帮忙,我一直忙到后半夜才安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