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击播放,苏棠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我们家里的客厅,念念正趴在地毯上玩积木。她穿着我最喜欢的蓝色连衣裙,头发披在肩上,眼神温柔得像水:“陆沉,如果你看到这个视频,说明你又在跟自己的记忆较劲了。我知道你做‘织网者’项目,是想让更多人摆脱痛苦,可你别忘了,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有快乐也有难过,那些难过的日子,也是我们爱情的一部分啊。”
她顿了顿,伸手摸了摸镜头,像是在摸我的脸:“你总说如果能早点研发出‘织网者’,就能治好念念的哮喘,可你忘了,每次她哮喘发作,你抱着她去医院,路上给她唱儿歌,她靠在你怀里笑,说‘爸爸的声音比药还管用’。那些日子很难过,可也是我们一家人最亲近的时候。”
屏幕里的念念听到妈妈提到自己,抬起头,对着镜头露出了两个梨涡:“爸爸,我不要你消除痛苦,我要你记得,我们一起去过的公园,一起吃的冰淇淋,还有你答应我,等我长大,要带我们去看真正的星星。”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屏幕暗了下来,映出我泪流满面的脸。大脑里的疼痛还在继续,可这次,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想通过药物缓解,而是任由那些被压抑的记忆涌上来——车祸当天的雨,救护车的鸣笛声,医生摇头的样子,还有苏棠最后对我说的“陆沉,别忘记我们”。
原来,我从来没有真正删除过这些记忆,只是把它们藏在了大脑的深处,像被锁在抽屉里的旧照片,只要一打开,就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我一直以为“织网者”项目能让人类摆脱痛苦,却忘了痛苦和快乐是相辅相成的,没有痛苦,快乐也就失去了意义。
3 记忆守护者
就在这时,我的个人终端突然响了,是实验室的紧急警报。我和陈默立刻跑过去,只见实验舱的屏幕上,所有实验体的神经网络都在剧烈波动,皮层活跃度集体下降,红色的警告灯在天花板上闪烁。
“怎么回事?”我抓住小林的肩膀,她的脸色苍白,手指不停地在键盘上敲击。
“是‘集体锚点’!”她大喊着,“全球有超过十万个‘织网者’用户,他们的大脑里都有类似的‘深层锚点’,现在这些锚点正在相互连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神经网络,我们的系统快要控制不住了!”
我看向屏幕,只见全球地图上,无数个红色的光点正在闪烁,从上海到纽约,从伦敦到悉尼,那些光点逐渐连接起来,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覆盖了整个地球。每个光点都是一个“织网者”用户,他们的深层记忆正在被唤醒,恐惧、悲伤、愤怒……这些情绪通过神经网络相互传递,像病毒一样蔓延。
“关闭所有神经接口!切断网络连接!”我下令。
“不行!”小林摇头,“现在切断连接,会导致用户的神经网络崩溃,他们会变成植物人,甚至死亡!”
我看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光点,大脑里突然响起苏棠的话:“痛苦也是人生的一部分。”原来,我们一直想消除痛苦,却忽略了痛苦本身的意义——那些深层的创伤记忆,不是用来被删除的,而是用来被理解、被接纳的。就像091号实验体,我们不需要删除他母亲车祸的记忆,只需要帮他接纳那段记忆,理解那段记忆带来的痛苦,才能真正让他摆脱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