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做点什么。弥补前世的遗憾,揭开真相的执念,是她重生的唯一意义。
她开始翻找原主的东西,试图寻找与“过去”的链接。在写字台最底下的抽屉,她找到一本用画报纸包着封面的旧厂报合订本。她仔细地一页页翻阅,指尖在泛黄的纸页上滑过。终于,在1985年3月的一版,她找到了那则豆腐块大小的报道:《记安全生产标兵赵永亮同志》。
报道内容千篇一律,但旁边空白处,有一行用铅笔写下的、几乎被摩擦掉的娟秀小字:
“孙伯伯说,事情没那么简单……”
赵永亮!孙伯伯!
林晚声的呼吸骤然急促。前世的案卷线索,与今生的现实,在这一刻轰然交汇。她知道,她的战斗,已经从这一刻,悄然开始了。
第二天,林晚声以“整理厂史,搜集先进人物素材”的名义,打听到了退休老公安孙师傅——工人们都叫他老孙头的住处。
老孙头住在厂区后边的平房小院,院里种着几畦蔬菜和月季花。他本人正在藤椅上听着收音机里的京剧,见到林晚声,乐呵呵地招呼她坐下喝茶,像个寻常的退休老人。
“孙伯伯,我是厂办文化干事小林。”林晚声递上工作证,语气恭敬,“想跟您了解下咱们厂以前的先进人物,比如……85年的安全生产标兵赵永亮同志?”
老孙头倒茶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笑容不变:“哦,小赵啊,是个好小伙儿,可惜了,意外去世好几年了。都是老黄历喽。”
林晚声不动声色,顺着话头说:“是啊,真可惜。我看了当时的报道,说他是在检修设备时出的意外?好像说……现场有个扳手,放的位置有点奇怪?”这是她前世案卷里记载的一个未被重视的细节。
老孙头抬起眼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瞬间锐利如刀,不再是刚才的和蔼老翁。他慢悠悠地呷了口茶:“小林干事,记性挺好,心也挺细。不过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厂子里现在讲究安定团结,特别是赵主任,”他压低了点声音,“就是现在的厂办赵志明主任,他当年和小赵一个车间,现在管着这一摊,最不喜欢下面的人翻旧账,瞎打听。”
话点到为止,却信息量巨大:确认了疑点,暗示了阻力(赵主任),也包含了警告。
林晚声心中了然,道谢告辞。临走,老孙头仿佛自言自语般念叨了一句:“厂保卫科新来的那个小陈,陈默,是赵永亮当年的战友,人……挺正派,心里憋着股劲儿呢。”
离开老孙头家,林晚声直接去了厂工会的图书资料室。她需要更广阔的视角。凭借文化干事的身份,她借阅了1984年到1986年的地方合订报纸。她不再只看厂报,而是仔细搜寻社会新闻版块。
果然,在赵永亮死亡前后几个月,本地报纸零星报道了几起关于“工业原材料被盗”、“地下交易市场活跃”的短讯,虽然篇幅很小,也未直接与棉纺厂挂钩,但时间点的重合让林晚声的直觉警铃大作。这绝非巧合。
夜幕降临,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林晚声。她凭着前世案卷中对地形的模糊记忆,走向厂区西侧那片废弃的旧仓库区。月光清冷,将仓库高大的阴影拉得长长的,四周寂静得只能听到虫鸣和她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