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平城的冬天总是来的格外的早,这才十一月初,窗外竟飘起了雪花。

我把玩着手中价值不菲的钢笔,书房的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

来人是整栋府邸的管家,“先生,府内来了一位新的下人。”

我随意应声着,转念又想到了什么,淡淡开口:“这种小事,不用告诉我。”

“可......这是您父亲亲自带来的。”

什么?我瞬间惊觉起来,这些年外面对于养父花天酒地的新闻不在少数。

“她叫什么?”

“陈姨,南方来的。”

南方?那是我早已模糊的故土。

处理完工作,我来到大厅前。看见了管家口中的陈姨。

那是一位身形异常单薄的,四十多岁的女性。

面色蜡黄,嘴唇几乎没有什么血色。

陈姨站立在大厅中央,面色哀愁的看向我。

那目光似是要将我吞噬,许是察觉到我的不快,她竟瞬间移开自己的视线。

双手不自然的攥紧自己的衣角,局促的站在原地。

静候我的发落。

“你就是陈姨?”

“是的,先生。”

不知为何,她的这句先生,在我的耳朵里显得格外别扭。

“陈姨……”我重复着她的名字,观察着她的反应。

目光落在她洗得发白的旧衣和那双布满老茧、此刻正不安地绞在一起的手上。

一股没来由的烦躁涌上心头。

南方,故土。

这些词汇本该唤起一丝温情,但养父将她亲自带来的这个事实,像一根毒刺,扎在我对“家”所剩无几的暖意里。

“既然是父亲安排的,就留下吧。”我的声音不冷不淡,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府里的规矩,管家会告诉你。做好分内的事,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

“是,先生……我明白。”她低着头,声音细微,带着浓重的口音。

那谦卑的姿态却莫名刺眼。

从那天起,府里多了一道沉默的影子。

陈姨被分配做些杂役,但她似乎总在我出现的地方附近徘徊。

书房窗台上的盆栽,叶子总是格外翠绿;我在深夜工作回来后,客厅的角落总会亮着一盏不至于刺眼却足以照明的小灯;甚至我随口提起一句某道家乡小菜,隔天的餐桌上便会悄然出现,味道……竟与模糊记忆里的有几分相似。

可我仍拒绝去深想。

4.

直到下一个雪夜,在老宅吃完饭的我,在后花园无意听见了,养父母的争吵。

“你竟敢将地下情人,安排在家里!”

“你在外面想怎么玩都行,现在直接带回儿子家了,还能不能过了!”

养母极力嘶吼着,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激动的情绪,让养母白净的脸庞在此刻染上一丝红润。

地下情人?这四个字狠狠扎进我的心里。

从我进入这个家开始,养母是待我极好的。

所以,我不能忍受小三这样的上门挑衅。

此后,我开始恶意的刁难陈姨。

希望她打消心中不该产生的想法。

每次看到她那欲言又止、饱含哀愁的眼神,我都将这视为心虚、别有用心的证明。

“这茶太烫,你是想烫死我吗!”精致的瓷杯被我拂落在地,碎裂声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