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后视镜里那辆黑色奔驰果然还跟着。
“让他跟。”我闭上眼，“去江边走走。”
车在滨江大道停下时，周叙的车也靠边了。
林薇气得要下去骂人，我拉住她：“我自己解决。”
江风吹乱头发时，我听见他脚步声停在身后。
“还记得吗？”他声音混着江水声，“你小学掉进江里，是我跳下去捞的你。”
我没回头：“记得，你因此发烧三天，你妈骂了我整整三年。”
他沉默片刻：“我妈去世了。”
我猛地转身。
他眼底都是红血丝：“上月的事，肺癌晚期。你还在英国，就没告诉你。”
我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出：“节哀。”
“小满。”他上前一步，江风送来他身上的烟草味，“我现在只有你了。”
多可笑。
三天前他还有母亲有妻子。
现在他说只有我了。
就像十八岁那年，他爸妈闹离婚，他半夜翻窗到我房间，抱着我说：“小满，我只有你了。”
后来他爸还是离了婚娶了秘书，他妈搬去外地。
他真的只有我了。
——直到林婉出现。
“周叙。”我望着江面，“你记不记得，大三那年林婉生日，你让我帮她选礼物？”
他怔住。
“你说她喜欢水晶球，我跑遍全城找到星空投影款。你夸我最懂你，当晚就带着礼物去她楼下表白。”
我转身看他：“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了一夜，想告诉你我爸车祸住院了。”
他脸色骤然惨白。
那晚后来下了暴雨，我浑身湿透地看着他撑伞送林婉回宿舍。
他甚至没看见站在树后的我。
“对不起……”他声音发颤，“我当时不知道……”
“你知道。”我轻笑，“我第二天给你打电话说了，你说‘等我忙完这阵去看叔叔’。”
然后他就忙着陪林婉准备雅思考试，忙着帮她申请英国学校。
忙到忘记问我，爸爸手术成功没有。
“所以现在，”我看着他后退一步，“你凭什么觉得你只有我了？”
他眼眶红得吓人，像是要哭出来。
我突然觉得没意思。
转身时听见他哑声问：“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江面货轮鸣笛长响。
我说：“等你把我爸的手术费还清吧。”
“连本带利。”
车开出去很远，林薇才小声问：“叔叔手术费……多少啊？”
“十二万八。”我看着后视镜里变成黑点的身影，“他当时说借，后来忘了，我也没提。”
就像他忘了很多事。
忘了我芒果过敏，却记得林婉不吃香菜。
忘了我恐高，却陪林婉玩遍所有过山车。
忘了我说过“周叙你再让我失望我就不要你了”，就像小时候弄丢他送的橡皮筋，哭两声也就忘了。
手机突然弹出微博特别关注。
周叙更新了：「赎罪第一天」
配图是江边背影照片，角度偷拍得很有氛围感。
评论区都在问：「周总终于要追回白月光了吗？」
我冷笑一声，截图发给他：「删掉，否则律师函见」
三分钟后，页面显示「该微博已删除」。
林薇目瞪口呆：“他居然这么听话？”
我也觉得意外。
这不像周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