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娘冷……想进屋暖会儿……”陈桂兰朝着他走了两步,伸手想拉他的胳膊。
陈建强赶紧往旁边躲,语气里带着嫌弃:“娘,你别碰我,身上脏得很,别蹭到我衣服上,这衣服可贵了。”他指了指自己的羽绒服,又指了指院子里的车,“你也别靠近车,刮花了还得修。”
陈桂兰的手僵在半空,慢慢缩了回去,在棉袄上蹭了蹭,像是想把自己蹭干净些。“强子,轮值表……是不是我记错了?我以为……”
“你没记错,”陈建强打断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拍的轮值表照片,“你看,初一跳过,初二老大,初三才到我。
今天不是我的日子,我不能让你进来,不然大哥二哥该有意见了。
”他说完,绕开她就往门口走,掏出钥匙开门,连回头看都没看她一眼。
门“咔嗒”一声开了,又“砰”地一声关上,把陈桂兰挡在了门外。
她站在车灯照到的地方,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根快断的枯草,在风雪里晃悠。
她最后走向老四家。
老四陈建文是村主任,家里的房子是全村最好的,两层小楼,还带个院子,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看着格外喜庆。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屋里传来热闹的笑声,还有酒杯碰撞的声音。
陈建文从窗户里看见了她,脸色变了变,赶紧对着旁边的媳妇使了个眼色。
他媳妇会意,起身就去把门窗都关紧了。
陈建文走过来,压低声音对媳妇说:“按表来,今天不归咱,别开门,要是让亲戚看见了,影响不好。”
陈桂兰站在院外,看着屋里灯火通明,笑声不断,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
她想起老四当年考上大学,家里凑不齐学费,她偷偷去县城的血站卖血,一次又一次,直到医生说再卖就该出事了,才凑够了钱。
那时候老四抱着她说:“娘,等我以后有本事了,一定让你享清福。”
可现在,他连窗户都不肯开。
她张了张嘴,想喊“文子”,却只发出一声呜咽。风雪越来越大,她的身影渐渐模糊,最后只能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着村口的破庙走去。破庙早就没人住了,屋顶漏着雪,墙角还结着冰,可除了这儿,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她蜷缩在破庙的角落里,手里还攥着那张轮值表,雪花从屋顶的破洞里落下来,落在她的脸上、手上,她却没力气去拂掉。
她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养大四个儿子,怎么到最后,连一扇能让她避雪的门都没有?
3. 破庙孤魂
第二天早上,雪停了,可风更冷了。
陈桂兰饿得肚子咕咕叫,头晕眼花的,实在撑不住了,就慢慢站起来,朝着村口的小卖部走。
小卖部是聋哑人王哑叔开的,他无儿无女,一个人过,平时村里谁有难处,他都会帮衬一把。
王哑叔看见她进来,赶紧从柜台后面走出来。
见她脸色发青,嘴唇干裂,还不停地发抖,他赶紧从货架上拿了半块沙琪玛,递到她手里。
那是昨天有人来买剩下的,包装还没拆。
陈桂兰接过沙琪玛,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她慢慢撕开包装,把沙琪玛掰成四份,用干净的纸小心翼翼地包好,然后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那四份沙琪玛,对着王哑叔比划——这是留给四个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