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从口袋里摸出半块沙琪玛,是昨天李红梅偷偷塞给她的,塑料包装纸都被体温焐软了。她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掰下一小口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可这点甜,怎么也暖不透心里的冷。“甜……真甜……”她低声念叨着,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刚掉在脸颊上,就冻成了小冰珠。

天快黑的时候,雪终于小了点,风却更冷了。陈桂兰慢慢站起来,拖着那个装着几件旧衣服的包袱,朝着老二陈建民家的方向走。她的腿冻得发木,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路上的积雪没到了脚踝,棉鞋早就湿透了,冷风灌进去,冻得脚趾生疼。

她不知道,就在她转身离开后,老大家的门缝又悄悄开了一条。陈建国扒着门缝看着她佝偻的背影,手指紧紧攥着门内的把手,指节都泛了白。屋里的八仙桌上,放着一双洗得发白的毛线手套——那是陈桂兰当年熬夜给他织的,冬天骑车上学,戴着手套就不冻手了。他盯着手套看了几秒,最终还是缩了回去,靠在门后低声嘀咕:“不是我不孝……是他们也都这样……我要是开了门,以后这事儿就全赖我了……”

2. 风雪无门

走到老二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老二家的房子是前几年盖的,砖瓦房,院子里还围了圈铁栅栏,看着比老大家气派些。陈桂兰扶着栅栏,喘了好一会儿气,才抬起手敲了敲门。

屋里很快传来脚步声,接着是老二陈建民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谁啊?大过年的敲门。”

“建民……是娘……”陈桂兰的声音很轻,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屋里的脚步声顿了顿,接着就听见陈建民跟他媳妇的声音:“是娘,怎么办?”

“不是说好了初一跳过,初二才轮着老大吗?怎么跑咱这儿来了?”他媳妇的声音透着埋怨。

“管她呢,今儿归老三,别开!”陈建民的声音拔高了些,“当初定轮值表的时候她也没反对,现在凭什么来麻烦咱?开了门就是我倒霉,回头老三老四又该说我多事了。”

这些话清清楚楚地飘进陈桂兰耳朵里,她举在半空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脸上凉丝丝的,她却没力气去擦,只能任由雪花在脸上融化,顺着皱纹往下流。

她站在栅栏外,看着屋里透出的昏黄灯光,想起老二结婚那年,家里穷,没地方住,她把自己住的那间房腾出来,自己睡了半个月的猪圈。

那时候老二拉着她的手说:“娘,以后我一定好好孝顺你。”

可现在,他连门都不肯开。

陈桂兰没再敲门,转身朝着老三家的方向走。

老三家住在村西头,是村里少有的二层小楼,院子里还停着辆黑色的小轿车,那是老三去年做生意赚了钱买的。

她走得很慢,路上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响,每一步都像是在抽走她身上最后一点力气。

快到老三家的时候,她看见老三陈建强从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个礼品盒,看样子是刚从外面回来。陈建强也看见了她,脚步顿了顿,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娘,你怎么在这儿?”他的声音里没什么温度,甚至还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怕她碰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