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林薇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对面三人，最后落在陈昊脸上，“所以，在你和你家人看来，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加起来连一场‘形式主义’都不值得，是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冰棱，瞬间冻住了餐桌上的空气。
陈昊噎住了，脸涨得通红。张淑芬立刻放下筷子，脸上堆起笑：“哎哟，薇薇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能说不值得呢？妈是觉得，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谈钱多伤感情！重要的是你和昊昊把日子过好……”
“阿姨，”林薇打断她，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感情是感情，规则是规则。彩礼多少是其次，但它代表的是男方家的诚意和重视。现在一句‘省了’，我很难不理解为，你们觉得我既然怀孕了，就别无选择，只能‘贱卖’了。”
“林薇！”陈昊终于咽下那口鸡蛋，有些恼羞成怒，“你怎么说得这么难听！什么贱卖不贱卖的！我妈还不是为我们以后考虑！”
“为我们考虑？”林薇轻轻放下勺子，瓷勺碰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还是只为你们家的钱包考虑？”
她没等回答，站起身：“我吃饱了，今天公司有事，得早点去。”
她转身回房换衣服，关门时，清晰地听到外面张淑芬带着哭腔的抱怨：“……我这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啊……不就是钱吗？还没过门就算计得这么清楚……”
陈昊压低声音的安抚模糊传来：“……妈你别生气，她可能就是孕期情绪不稳定……我来跟她说……”
林薇靠在门板上，缓缓闭上眼睛。情绪不稳定？不，她此刻异常清醒。最后一丝对陈昊的期待，在他那句“情绪不稳定”中彻底粉碎。他不仅不站在她这边，甚至轻描淡写地将她的合理质疑归结为荷尔蒙作祟。
打车去公司的路上，林薇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眼神空洞。直到手机震动，是闺蜜沈瑜发来的消息：“怎么样？未来婆婆‘伺候’得还舒心吗？”
林薇盯着那行字，良久，回复了三个字：“想杀人。”
沈瑜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怎么回事？”
林薇言简意赅地将昨晚至今早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那杯牛奶、被移动的物品、以及早餐桌上关于彩礼的“通知”。
电话那头，沈瑜沉默了几秒，然后爆了句粗口：“我靠！这家子算盘打得我在浦东都听到了！林薇我告诉你，这绝对不能忍！他现在敢用怀孕拿捏你不给彩礼，以后就敢让你放弃工作在家带娃，让你当牛做马还觉得是理所应当！陈昊也是个废物，妈宝男一个！”
沈瑜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剖开了温情脉脉的表象，露出内里冰冷的现实。“薇薇，你得想清楚，这个孩子，这个男人，这个家庭，是不是你真的想要的。你现在妥协一步，后面就是万丈深渊。”
挂了电话，林薇走进公司大楼。冷气的凉意让她打了个激灵，却也让她混乱的头脑清晰起来。是的，不能乱。愤怒和悲伤解决不了问题。
整个上午，她强迫自己投入到工作中，用熟悉的图表、数据和项目进度来麻痹纷乱的情绪。午休时间，同事们都去吃饭了，办公区安静下来。林薇没有动，她打开电脑上一个空白的Excel表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