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放下笔，接过纸张，快速浏览了一遍。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微微闪动了一下。
“你看得很仔细。”他放下纸张，看向我，“你觉得，这说明了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说出自己的判断：“属下以为，靖王府可能在利用这些庄园，暗中蓄养私兵，或者进行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这些江南来的款项，或许是他们的资金源之一。”
萧绝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你知道，把这些交给御史台，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抬起头，眼神坚定：“知道。会打草惊蛇，会让靖王府有所防备，甚至……可能会引来萧煜的报复。”
“那你还要这么做？”
“是。”我毫不犹豫，“即便只能伤其皮毛，也好过什么都不做。而且，打草惊蛇，未必是坏事。蛇动了，才会露出破绽。”
萧绝看着我，良久，忽然低笑了一声。这次的笑声，似乎带上了几分真实的意味。
“很好。”他说，“那就按你说的做。这件事，由你负责跟进，需要什么，直接找严女官。”
“是！”我压下心中的激动，躬身领命。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一只嗅到血腥味的猎犬，紧紧咬着这条线索不放。我利用天机阁的资源和权限，小心翼翼地调查、印证，将更多的蛛丝马迹串联起来。
终于，一份足以让靖王府惹上不小麻烦的弹劾奏章，连同部分“确凿”的证据，被悄无声息地递到了几位与靖王素来不和的御史手中。
朝堂之上，风波骤起。
虽然最终因为证据不够充分，以及靖王的势力盘根错节，未能动摇其根本，但萧煜名下那几处庄园被查抄，几个相关的管事下了狱，靖王府损失了一大笔钱财，颜面扫地。
我听说，萧煜在王府里大发雷霆，砸碎了不少古董花瓶。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正在天机阁的档案室里整理卷宗。窗外阳光正好，落在我的手上。我轻轻握了握拳，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带着刺痛快意。
这，只是开始。
经过这次事件，萧绝似乎开始真正信任我。我开始接触到更多核心的事务，一些关乎朝局动向、各方势力平衡的密报，也会经过我的手。
我变得越来越冷静，也越来越像一把真正的刀。我学着分析情报，揣摩人心，甚至模仿萧绝那不动声色的处事风格。
萧绝有时会让我留在书房，看他处理政务，听他与心腹幕僚议事。他并不多言，但偶尔会问我一句：“清歌，你怎么看？”
我开始谨慎地发表自己的看法。起初只是浅见，后来渐渐能切中要害。他似乎有些意外，也似乎……有些欣赏。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古怪而默契的关系。他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我是他麾下效力的女官。他予我庇护和平台，我为他贡献才智和忠诚——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但我知道，我对他，绝不仅仅是下属对上司的忠诚。那是一种混杂着感激、敬畏、依赖，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吸引的复杂情感。他强大、冷酷、深不可测，如同暗夜中的深渊，明知危险，却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探寻。
而我对他呢？我有时会偷偷观察他批阅文书时微蹙的眉头，听他说话时低沉的嗓音。我知道这很危险，我必须时刻提醒自己，我们之间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